害怕长辈们说出其他让人尴尬的事情,他赶紧率先掀开了帘子:“祖母!”
见谢衡领着漱玉走了进来,谢夫人赶紧起身迎了上去。
漱玉先行了礼。
老太太拍了拍自己身侧:“来,多水灵的女郎啊,来,陪我这个老婆子坐一坐!听说你字秦艽,那老婆子就喊你字了,亲切。”
盛情难却,漱玉陪老太太坐下了:“您随意!”
一屋子人都盯着她瞧,是越瞧越满意。
半天,老太太才说,似有些不悦地看着谢大人:“你父亲今日回不回,难不成抽空回来吃个饭都不行?”
谢大人明白母亲这是要留王家女郎吃饭了,想让父亲回来瞧一瞧未来的孙媳妇,他躬身说:“长公主近日身子不适,身边离不了人。”
老太太瘪了瘪嘴,什么也没说,那是长公主,就算是私底下的唠叨也是大不敬,携起漱玉的手,面色和善:“多亏了你,韫儿才醒,你且留下来用午食,也能多陪陪我这个老婆子。”
话音落,屋外响起一声鹰啸,就见金翅直接从窗牖俯冲进来,径直朝着花瓶里放着的孔雀羽毛飞去。
漱玉心中一惊,就要阻拦。
可是金翅速度极快,叼起孔雀羽毛,直接停在了房梁上,然后用一根又一根的孔雀羽毛装点自己的毛发。
漱玉羞赧得脸都红了。
谢老太太看到金翅倒是欢喜,她也听谢衡说起刚刚的事情了,就越发喜欢这只金雕,仰头看着它:“还真是一只爱俏的金雕啊,老大媳妇,你让人去库房里把那件羽衣彩衣取来。”
羽衣彩衣送用各种鸟类的羽毛制成,五彩斑斓,流光溢彩。
漱玉本要阻止,可是谢夫人已经吩咐婢女去取了。
果然,一看到羽衣彩衣,金翅就犹如发狂一般,又是飞又是叫,吵吵闹闹的。
谢老太太竟然不嫌吵,笑着说:“这金雕看着凶猛异常,没想到却像个小孩子一样。”
金翅叼着羽衣彩衣去了廊庑,欢喜得不行。
谢夫人拿出一个匣子递给漱玉:“韫儿能醒,我们感激不尽,这是一套红宝石的头面,很衬你。”
“愧不敢受!”谢韫应该是已经痊愈了,只是因为昏睡太久成了习惯,需要一个外部的刺激就能醒来:“女公子的淤血已经散了,近日就应该能醒来,被我碰巧了!”
谢夫人把匣子塞到她的怀里:“话不是这样说的,谁知道倘若今日你不来,韫儿说不定不能醒了。不管怎么说,你也是我们谢家的恩人。”
谢老太太突然拉着漱玉瞧了瞧,似在思索,片刻后有些不确定地喊了一声谢夫人:“你看,秦艽这眉眼是不是就像我们谢家人。”
谢夫人这才又认真瞧了瞧,之前还没注意,这一瞧,竟然瞧出些眉目来,手指虚空中冲着她的眉毛和眼睛描了描:“哎呀,这长眉毛,长眼睛,可不就像我们谢家人吗?”
谢家人是出了名的长眉入鬓,谢家人也以此为豪。
谢夫人这么一说,大家齐齐看去,谢大人眯着眼睛,虚空中用手遮挡漱玉的鼻梁之下,又看了看谢衡,竟然欢喜地跳了起来:“哎呀,娘,夫人,你们瞧,秦艽上半张脸是不是和衡儿一模一样。”
见一家人兴奋异常,漱玉也瞧了瞧谢家人,觉得他们的确和母亲谢氏有些相像,又都姓谢,便说道:“我母亲是金陵谢家的女儿。”
说起这个,谢家人俱是变色。
金陵谢家是嫡支,而京都谢家是庶出,百年前天下大乱,大家族人多孩子多,在乱世就成了累赘,庶出被赶出了金陵,庶出的老爷以医术傍身,后辈们也都从医,家中子弟,但凡有出息的也都进了太医院,或者在外开馆行医。
百年间,金陵谢家与京都谢家没有任何来往。
观音像
谢家老太太突然旧疾犯了,漱玉当然也不可能留下来吃饭。
眼见着谢大人和谢夫人惊慌地扶着老太太,她便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本来宾主尽欢,自报家门后,谢家态度大变,漱玉也不是无知稚子,离开时把匣子放在了廊庑下,就连那件羽衣彩衣也留下了,金翅虽然念念不舍,看到她的脸色,也只能委委屈屈地跟着离开了。
一出了谢府,金翅就振翅高飞,一会就飞不见了,漱玉也不着急,它是鸟,又不是狗,总能回来的。
今日把东西交到了周柏霖的手上,也算了却了一桩亲事,回家的路上,艳阳高照,腹中空空,却见路上围满了人。
大雾散去,长街上竟然莫名出现了四具尸体,这些人一看就是此刻杀手,因此惊动了京兆府。
漱玉瞟了一眼地上的血渍,暗中思索到底是谁要杀自己。那个老荣行行主的话应该可信,就算不可信,她也有办法让他对自己唯命是从。现在唯一有理由杀她的人应该就是给醴泉县、颍州下毒的人,因为她解了这中毒,所以被这群人报复,那些刺客招招都是杀招,显然并没有想留活口,那些人,到底是谁?
一路回到府学巷,刚到门口,门就开了,只见一个圆脸的年轻妇人,双眼通红地从走了出来,谢氏正陪着她,安慰道:“大家族不会轻易分家的,你放心,万一杨府真的要分家,你们先来我家将就将就,现在也能先去看看宅子。”
漱玉大概知道前来的人是谁了。
“婉儿,你回来了。”谢氏冲她招了招手:“来,你苗姐姐过来了,打个招呼!”
苗溶月明明是花信年华,却穿一件靛蓝色的交领袍子,头发随意挽在脑后,不施粉黛,丢在人群中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只是靠近她的时候,浓烈的花粉味扑面而来,漱玉呼吸一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