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粒米都没浪费。
和江成业那下巴上有洞的吃饭场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娘还得给个空碗给他兜着。吃完了手里的,再拿吃空碗接住的漏出来的稀粥。
江逾白看看自己才喝了两口的粥,又看看那个干净见底的碗,然后又看看自己的粥。在有了对比之后,他终于明白了自己的进食速度有多慢了。
树枝在地面上划拉,发出悦耳的摩挲声。
“这一笔错了。”
江逾白指正,同时用手指在空气里滑动了一下,以表示笔画走向。
江鸣便跟着一块写。
饭后其他的小家伙也都围了过来,叽叽喳喳的开始默写这些天来学过的字。夫子可说了呢,要是他们今晚默的都好,就讲上回没讲完的孙猴子的故事。
兴许是看孩子们练字,勾起了江逾白一些对于过往的感慨。他的诗才不行,只能算是中流水准,但书法却正好和诗才成反比。
只是也许久没有写过字了。
江逾白也跟着一块在地上写写画画,一气呵成书写了九行诗。
落下最后一笔的时候,力道没控制好,树枝拦腰咔嚓就断了,平添给这诗几分戛然而止的苍凉感。
小家伙们围观,每个人也都就认识那么几个字,零零碎碎的拼在一块也不成句子:“同、人、市、三、一……”
夫妇年饥同饿死,不如妾向菜人市。
得钱三千资夫归,一脔可以行一里。
芙蓉肌理烹生香,乳作馄饨人争尝。
两肱先断挂屠店,徐割股腴持作汤。
不令命绝要鲜肉,片片看人饥人腹。
男肉腥臊不可餐,女肤脂凝少汗粟。
三日肉尽馀一魂,求夫何处斜阳昏。
天生妇作菜人好,能使夫妇得终老。
生葬肠中饱几人,却幸乌鸢啄不早。
他们并不能读懂这首诗,便七嘴八舌的问道:“夫子,你写的是什么啊?”、“夫子,为什么你写的字那么好看?我的怎么不好看?”、“你笨蛋吗?夫子的手比你的大啊。”
“这是屈先生的《菜人哀》。”
江逾白换了根新的树枝,把最后“不早”二字给补上了,他只说了这诗词的出处,转而就开始检查大家的课业完成情况去了,并没有继续解释诗词内容。
“你们须勤加练习,才能得一手好字。你们看我写的尚可,也只是手熟而已。”
不过,单就这个诗名,也足够了。
兄长注意力在其他同窗身上,江鸣就悄悄跟在后面,默默的擦去了这首《菜人哀》的痕迹。
今夜月色明媚,放眼望去都是不见云彩的,圆润的玉蟾近乎把一整片大地都拖进了寒月笼罩下。解差们没有回流放队伍这边,只留了两个人看着。
倒是难得能松快一点。
大家都是满心期许的等待着族里男人从镇里带回来的好东西。
第103章坍塌1“爹爹——”……
“爹爹——”
小萝卜头远远的,一看到江玉成,就迫不及待的冲了过去,眼睛里都能放出光来。
在其他族人面前,江玉成顿觉倍有面子,也忘了前不久逆子气他的事情了,扛着货的胸膛都忍不住挺了挺。
一边的族人亲戚倒也配合,乐呵呵的夸:“成业这孩子,看着就皮实,这么黏你爹呢?”
江成业跑到了近前,刚巧就听见了一旁的大人调侃他的话,不过他眨巴眨巴眼睛也没怎么听懂,甚至不太确定对方是不是在和他说话。
所以小家伙一转头揽住江玉成的腿,开口就是。
“爹爹,你去城里给我买夫子说的东西了吗?爹爹,夫子今天又说了别的好多有趣的事情,爹爹,夫子说……”
他是个小话唠,声音稚嫩,听着倒也不觉得反感——嗯,这是对别人而言。
江玉成可就不这么觉得了。
怎么一天到晚就知道夫子夫子?
亏他刚刚还浪费那么多情绪…这儿子还没长大,怎么就不中留了???
好你个江明见,自己不想成家立业,就来抢他的孩子。
于是放下货之后,江玉成气势汹汹地牵着江成业就去找江逾白。自然他也不是那么幼稚的人,主要还是去送东西给江逾白。
拿些药材。
毕竟是从小一块长大的交情…江玉成,还是不想看着江明见就这么死在半路上的。
芸娘也在后面跟着提了些东西。
只不过在走到江逾白附近之后,她就不再动了,甚至还往回退了两步。
江成业则是和自己拘谨的爹娘都不一样,他立刻就扑过去喊夫子,一口一个比喊爹爹还亲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