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极反笑,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陈正德一联系前面江逾白说的什么答谢君恩,就知道今日所谓和谈之事彻底黄了。
这两个来使,能有一个走出文华殿殿门,都得称颂是陛下仁德。
“来人。”
殿外立刻进来一队禁军。
元丰帝抬手,虚虚一点:“赐车裂,即刻行刑。”
点的那个位置,自然就是江逾白了。
他本还想问江逾白是如何谋逆,又是以什么样的心思谋逆的,可这些都不重要了。
这位他曾经的宠臣爱臣,以如今的身份站在他面前,已经足够说明一切了。
禁军们行动迅速,江逾白也意外的配合。在走之前,递给了左项明最后一个眼神。
殿内无人敢在开口。
左项明身在敌营,毫无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江逾白被带走,殿外一阵嘈杂,锁链声,马的嘶鸣声。
红旗烈烈,风声呜咽,都像是人的凄厉哀嚎。
元丰帝已然是怒极,直接就让人在文华殿外处置了逆臣,连宫中规矩都顾不上。
左项明本想捂住耳朵的,他不过一文弱书生,生平亲身经历过的最大阵仗也不过是当日南京城破,何时见过血淋淋的车裂现场。
可他几乎没听到什么人声,便有禁军统领进来回话,带进了一股浓厚血腥气的寒意。
“启禀陛下,罪臣已死。”
“丢去化人炉吧,朕不想再看见他。”
左项明闻着那刺鼻的血腥味道,胃部翻腾,终于是控制不住,干呕起来。整个人抖若筛糠,几乎五体投地。
实在有些丢读书人的脸面。
好在来使这样的狼狈成功取悦了元丰帝,似乎是能透过左项明的丧家狗模样,看见王之一般。
他愉悦的轻笑一声:“左使身体有恙,怎么不早些同朕说。想来是水土不服,左使还是早些回去吧,若是不幸半道染病,无力传话可不好。”
左项明不敢有异议。心里松了口气的同时,却不知如何回南京告知王之和谈失败,江先生身死之事。
殊不知,这样的结果正是王之和江逾白心照不宣想要的。
走出空气污浊的文华殿,外头风戚戚然,将落大雪。迎面撞入左项明鼻腔的,便是更重的血腥味道。
他一个激灵,小心翼翼的往……那处…看去。模糊的一片,万幸是模糊的一片,看不清断肢残尸。
宫人们正在有条不紊的清扫路面。
漫天雪花如天河倒泻,一点点藏住了着青石板上渐次蔓延的血泊。
“左副使,请吧。”内宦不耐烦的催促道——
作者有话说:【1】“薄暮云低,清宵气惨凄。方听打窗急,已报与阶齐”出自陆游《大雪自夜至旦欲午始晴》
第136章番外A:春秋寇陷金陵,遣使议和……
寇陷金陵,遣使议和于京师。帝怒,车裂正使,磔其尸,独释副使归。
寇张“民天下当立”之旗,不王不帝,鼓行而北,势若燎原。
四方黔首翕然从之。
是时,北庭南忧寇,北虞建奴,有臣工上疏,请开关纳虏,驱虎吞狼,坐收渔利。
帝掷疏于地,厉色叱曰:“若开门揖盗,生灵何辜?朕不忍以一姓之安危,易兆民之肝脑!”遂寝其议。
未几,叛军破居庸,京师震动。
城陷之日,帝自刎于山。
留诏,其文曰:
“朕死,勿伤黎庶。江山易主,善视之。”
*
大局已定。
人心浮动,王之的队伍鱼龙混杂,谋士里头也早不是三瓜两枣了。
昔日打天下的兄弟们,已经成为了拱卫天下的柱石。
王之并没有违背当初自己的诺言,独自称帝,享九五之尊,而是依然保留了南京那般的朝廷制度。
一路跟着他走来的弟兄们自然是别无二议的。
可前朝旧臣贪生怕死者,自觉纳头来拜,依然是从前的天潢贵胄,喜欢在背后撺掇着人争权夺利——这是他们最擅长的。
郭冈是同江逾白一道走来的,对于对方那种举着大义的阳谋行径也是学到了几分皮相,主公烦忧,自然是要为主公出谋划策的。
“郭师此计果然妙哉。”
王之对此很是满意,立刻便着人安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