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么?”
河面被风掀起,水花翻滚。借着微光,他们看到黑暗的水面上,正漂着什么。
一截、两截……手臂大小的影子,顺着湍急的水流,一个接一个,从上游滚落而来。
“哗啦啦——哗啦啦——”
那声音细碎而密集,伴随着一股越来越浓的血腥气,在雾里缓缓弥散开去。
直到他们看清河里漂浮的东西,呼吸几乎同时停顿。
那不是尸体。
是阿蓝雕刻的木头神像。
那些神像浮在水面,手臂大小,一具具顺流而下。
顺着河面望去,他们在村中唯一的一把火把的火光映照中,终于看清那场荒诞的仪式——
“铛——铛——”
锣声震天。
阿蓝被绑在一副竹制抬架上,四肢被绳索死死勒住,动弹不得。
那位为她纹面的女人娘母,披着满是血渍的麻衣,手持竹瓢,一瓢又一瓢,将桶中的血泼洒在阿蓝的身上。
血水顺着阿蓝的颈项流下,蜿蜒进她的发丝与眼角。
娘母嘴里念着什么,那声音不是咒语,而像一首哀婉的山歌。旋律古老,带着泥土的腥气与旷野的节奏,仿佛来自久远的记忆深处。
每一次泼血,都伴随着红藤叶的回应,“飒飒”叫嚣着。那些藤叶环绕在阿蓝周身,似乎正将她“封印”其中。
原本的诡异,在这一刻竟被神圣化,那血、那歌、那藤叶,都像是一场庄严的与神明祖先的对话仪式。
“铛——铛——铛——”
其余的族人围成一圈,敲着鼓、击着铜盆,声音错乱,却又整齐得可怕。
何伯俯身凑到黄灿喜耳边,低声急语:
“他们在驱鬼!娘母说有不洁的鬼神附在阿蓝身上。娘母查出禁母后,必须举行仪式,把鬼逼走。”
“驱鬼?”黄灿喜喃喃,这哪是驱鬼,分明是在杀人。
等到桶底的黑血快见底,娘母口中的歌声终于停歇。她轻轻一点头,周围的族人立刻上前,抬架一齐抬起,脚步整齐,向河边走去。
“嘭——”
木架被抛入河中。阿蓝半个身子没入湍急的水里,可她却并未呼救,眼神平静得像是一具木偶。
黄灿喜眼前一黑,几乎没思考,便扑了上去。
“阿蓝!!”
她拼命拉扯那竹架,水花溅进眼里,腥味呛得喉咙作痛。终于,她把人死死拖了回来。
可岸边顿时乱成一团。方言的咒骂、木棍的碰撞、拳脚声、女人的尖叫混成一片。
舒嘉文一边护着她,一边也被推搡得踉跄。
黄灿喜被迫后退几步,猛地转身,一拳打在一个靠近的村民身上,却在抬手要打第二拳时,
她的余光扫到了娘母的脖颈。
那一瞬,血液全都凝住。
她看见娘母的喉结。
黄灿喜瞳孔猛地收紧,心跳如鼓。她不敢置信地看着那张满是纹身的脸,
哈那村的娘母,竟然是个男人?!——
作者有话说:《中国民俗大系——海南民俗》刑植朝,王静
第62章目光近乎慈爱
“轰隆——”
一声巨响,他们三被打包扔进一个漆黑房间里。
门锁一关,尘土翻起,屋里只剩一股草药和灰尘的味道。
黄灿喜看着两人,又敲敲四处的墙壁。
这地方不似村里的其他木屋。墙是泥与砖砌成的,坚硬、冷实。茅草顶下还覆着一层黑色的焦灰,却泛着一层湿冷,折腾一圈,又坐回原位。
三人一鬼,在这巴掌大的封闭地方大眼瞪小眼。
舒嘉文:“我……”
“你,有,问,题,”黄灿喜忽然出手,五指一伸,擒住舒嘉文的腮帮子,逼得他下巴一歪。
她嘿嘿两声,暗藏怒气,“你是故意引我去那座野庙的?谁教你的?舒嘉文,你没有这个胆和脑子。”
“啊啊啊!疼疼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