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盯着车门上跳跃变化的车厢序号,心头猛地一沉。
‘有没有搞错……在我的地盘上搞我?’
仿佛是某种回应,列车陡然加速,就连小电视上的广告也如同被按下了三倍速键般疯狂闪烁叫嚣。
她死死抓住扶手,车速快得刮起一阵又一阵地怪风,将她吹得整个人双脚离地。
头发如海草般狂乱飞舞,约束衣上的扣带敲击着金属扶手,车厢内不断回响“铛铛铛铛”的声响。
她毫不犹豫地一拳砸向车门的紧急装置!塑料盖板应声碎裂。
拉下制动拉闸的刹那,一阵尖锐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劈头盖脸而来!
列车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巨墙,速度骤降。巨大的惯性让她脚底一滑,整个人被狠狠卡死在车门与座椅的夹角之中。
脚上那只纸拖鞋不知甩飞到了何处,她眼睁睁看着它翻滚着消失在下一节车厢的黑暗里。
惊叫还卡在喉咙,世界骤然陷入一片漆黑,电力系统彻底瘫痪。
她如同被活埋于地底,四周只剩下死寂与纯粹的黑暗。身上传来的剧痛,反倒给这场怪异的梦注入一点真实。
好在列车终于停稳。
空气里只剩下她粗重而断续的喘息声,混杂着一丝微弱的气流。
她循着那风的来处摸索,指尖终于在车门中间触到一道狭窄的缝隙,是紧急制动时强行撑开的一线生机。
她深吸一口气,几乎调动起全身残存的力气,拼命想要掰动车门。那金属门扇却坚固得让她恍惚,自己是在徒手掰山。
“嗙——!”
一声巨响,车门竟被猛地撕开!巨大的反作用力将她瞬间甩出车厢。
她脸上写满惊愕,踉跄着跌出好几步才勉强站稳。耳边骤然涌入一片嘈杂人声,几名乘客正从她身旁自然地擦身而过,步入车厢。
震惊浇透全身。
方才惊出的冷汗,此刻被站台的冷气一激,瞬间带走了她体内所有的温度。
她僵硬地回过头,一切如常。列车静静地停靠着,乘客上下穿梭。
可是……
她原本的目的地,根本不是嘉禾望岗啊……
这样的怪事,她八岁那年也曾经历过。
那时她只是想去车站给奶奶送伞,最后却莫名其妙地被人发现在望岗村。
大人们都猜测她是被人贩子拐走,只有她自己清楚地知道,
不是人贩子,
也不是人。
这件事她只告诉过奶奶。
奶奶听后,紧紧抱着她轻声安慰,并嘱咐她不要再对任何人提起。
直至今日,她依然不明白,为什么偏偏是望岗村。
哪怕这一块被误传是乱葬岗,也不过是旧时村落聚集,杂乱坟地成片环绕着座座村庄。
远远望去,除了田亩与水塘,便是连绵的坟头,于是一传十,十传百。
乱葬岗……
她边走边想,刚走出地铁站,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倒吸一口——
好臭!
她手下意识地死死捂住口鼻,却无论如何也挡不住空气中那股浓烈的腥臭。
高楼与车流之间,稀疏行走着身披破布的人形“东西”。
那令人作呕的气味,正源自它们身上蔓延的溃烂。
它们腹部鼓胀,皮肤泛着青黑,一块块腐坏的疮口如同绽开的花,似乎还有什么白色的米点在花上蠕动。
再定睛细看,那身破布又像是旧时的短褂,上面打满了数不清的补丁。它们的双脚和她一样,赤裸地踩在地上。
不像是活人,倒像是死去多时、却未曾入土为安的尸体。
更令人心惊的是,她目之所及,一边是高楼林立、车水马龙的现代都市,另一边却是挑着扁担、步履蹒跚的行尸。
两者并行不悖,彼此视若无睹,诡异地构成了一种扭曲的和谐。
她身处其中,奇装异服、赤足踏地,竟也显得稀松平常。
这极具冲击力的画面让她大脑几乎停转,她随手拦住一个看似正常的行人问话:
“你看到了吗?”
“看……看到什么?”
“街上这么多……丧尸,你没看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