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在床边,身上随手披了一件褂子,看尺寸也不像是她的,更?像是相尊大人的外袍。身后还躺着一个醉妇,睡得昏天黑地。
她只是慵懒随意地坐在那里,便让齐凛蓦然想起了先皇。
她记得那年?她送急报进宫,先皇也是这样随意披着衣裳发髻散乱的坐在床边。
她们竟然真的是母女?
一样的帝王气度,一样的从容镇定,敏锐的目光超凡的洞察力,让人觉得天大的事儿,也不过是她的眉头拧起又舒展,一切皆在她眉宇之间。无需惊,无需怕。
说是急报,陆锦澜却丝毫不急。
关山月将急报递过去,陆锦澜拿在手里,目光却又看向齐凛,“朕记得去年?有人说你入宫探消息伤了腿,如今可完全好了吗?”
齐凛刚把激动?的心绪强压下去,听见这话噗通一声?跪倒,哽咽道:“回皇上,臣那一点小伤早就好了,不敢劳皇上惦记。”
陆锦澜感慨道:“国家?国家?,国也是家?。你们在外牵挂着家?里,朕在家?中?,也牵挂着你们。算起来,你在姜国快十年?。若受够了漂泊在外之苦,尽管上折子,朕会准你回来,另行安排差事。”
齐凛抹了把眼泪,“回皇上,臣受得住。家?中?老幼夫孺都有您照顾着,臣在外面?很?放心。能?为皇上效力是臣的福气,臣万死不辞。”
陆锦澜笑道:“不用那么严重,快起来吧。”
寒暄过后,她才开展开书?信。
关山月在一旁道:“您离宫前叮嘱说,有关姜国新皇拥立的事宜,要立刻报告给您。齐大人亲自送来,臣便带着她来面?圣了。”
“只是臣不明白,这新皇拥立和咱们有什么关系?臣看,让姜国人争去吧,人脑打出狗脑,咱看笑话就好。”
陆锦澜勾了勾嘴角,抬眸看了她一眼,“你不知道赫连央朕的女儿吗?”
此话一出,齐凛更?觉诚惶诚恐,心想:这等?机密之事,皇上都不瞒我,这是把我当?做心腹重臣啊!
关山月迟疑了一下,“臣隐约知道,但?这事儿姜国人也隐约知道。所以,她们最终拥立谁,也不会拥立十九皇女啊。”
陆锦澜笑道:“她们会的。这急报上不是提了吗?索红珠提议拥立十九皇女,被否。”
关山月诧异道:“是啊,索红珠刚一提就被顾命大臣乌而泰给否了。而且她们已经确定了,要拥立刚殡天的赫连述的女儿赫连益为新皇,不会在十九皇女那一辈选了。”
陆锦澜摇头,“这是她们一厢情愿,朕可没答应。”
关山月一愣,“皇上的意思是……”
陆锦澜道:“除了朕的女儿,谁都不行。”
齐凛忙问:“皇上是否要除了赫连益?”
陆锦澜摇头,“一个八岁小孩儿,成不了什么事。但乌而泰可不是小孩儿了,先诛乌而泰,剩下的三个顾命大臣自会重新商议皇储之事。”
“齐凛,朕许你全权处置此事。手里的人若不够,可以去皇太夫那里借用几个,就说是我的意思,他会明白的。原则很?简单,谁反对拥立十九皇女,谁就要死。”
项如蓁担忧道:“这是不是太明显了?她们一想,就能?猜到是你派人做的。”
陆锦澜道:“这正合我意,免得我还得自己?四?处宣扬此事。她们知道了是我做的,我看她们敢不敢和我对着干。”
陆锦澜说着看向齐凛,“你回去的时候路过赤州城,和赤州守备凌照人说一声?。让她联合曲国的业州守备,搞一次两国联合演练,地点就在姜国的边境旁边,一定要紧挨着。”
关山月听着都觉得悬,“皇上,没听说过什么叫两国联合演练啊,曲国人会答应吗?”
陆锦澜:“你这不就听说了吗?这有什么?我亲自写信给萧承英,她胆子可比你们大多了。”
众人连忙铺纸研墨,陆锦澜写了封信,又吩咐了诸多细节,叮嘱齐凛休息两天再行折返。
告退时关山月才想起来,“黎大人来信说她要到姑苏一带办事,问皇上要不要给您带些什么东西来。”
陆锦澜想了想,“倒没什么要带的,只不过好好地,她要到姑苏做什么?”
关山月道:“听说姑苏一带有人私开金矿,黎大人掌管户部,自然要调查此事。”
陆锦澜道:“那你回信给她,让她不必急着来了。咱们距姑苏不到两日路程,明日就动?身。反正闲来无事,咱们顺手把这事办了。”
关山月领命去了,陆锦澜躺到床上,晏无辛被吵得直嘟囔,“大半夜的,还要处理?政事,你们累不累啊?”
陆锦澜叹了口气,“发展中?国家?是这样的,等?什么时候百姓都富得流油,版图辽阔边境安稳,自然就没有这些事了。我一直想着,等?我上了岁数,我就把皇位传给安北。”
“那时候咱也老了,事儿都丢给年?轻人去办。咱就像少年?时那样,终日四?处游荡,赏花斗酒,游戏人间。”
晏无辛忙附和道:“好啊好啊,那咱要等?什么时候?”
陆锦澜:“你说呢?”
晏无辛想了半天,“现在吧,我看现在安北也能?独当?一面?。”
项如蓁忙道:“别?胡说了,咱们现在这么年?轻,时常出来还不够你玩的?要丢开正事,怎么也得等?到七八十岁。”
“七八十岁?”晏无辛原本支着身子,听见这话,立马咚一声?倒了下去,哀怨道:“我还要再干六十年?吗?天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