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角忽然被扯了扯,家长低头。
小孩儿皱着眉头强调:“哭是怕痛。”
家长满脸抱歉地笑了笑,重新看向庄和西,翻译小孩儿的话:“她哭是怕对方和自己妈妈一样腿疼得打滚,是担心她,不是害怕她。”
家长说着,低头同小孩儿确认:“是吗?宝贝。”
小孩儿重重点头。
家长欣慰地摸摸她头,语气歉疚:“我知道孩子这种反应换任何一个不知情的人都会引起误会,我不辩解,带她来就是郑重向你道歉的,希望你不要往心里去。她被我们抱走之后马上就反应过来了,一直哭着问我姐姐是不是很疼啊,姐姐是不是很难过啊,姐姐好像只有一个人,都没人陪她,妈妈,你能不能带我去找姐姐。”
“我就带她来了。”家长在小孩儿的肩膀上轻轻推了一下,把她推到庄和西面前,“罐子里的每一颗糖果都是她自己挑的,钱也是她自己付的,我们只是跟着她,没有插任何手。”
小孩儿:“没有!”
家长轻笑:“那你要不要跟姐姐道个歉?”
小孩儿嘴巴一抿,忽然拘谨,但从眼神到动作,没有任何一丝退缩的动作,她就那么仰着头,直勾勾盯了庄和西很久,说:“姐姐,对不起。”说完眼泪珠子滚下来,声音变得哽咽,“我爱乱跑,早上就差点撞到你,是另一个姐姐把我提走了,刚才……”
“谁?”始终没有开口的庄和西突然出声,“长什么样子?”
三个人都愣住了。
小孩儿作为当事人最先反应过来,说:“短头发,围很大一条围巾,背很大一个包。”
庄和西:“她和你说了什么?”
小孩儿一五一十回忆。
——“去买糖吃。”
——“一块钱在这里只能买到糖纸。”
——“那还给我。”
庄和西:“她后来还有没有再找过你?”
小孩儿湿漉漉的眼睛倏然瞪大,捧着糖罐儿拼命摇头:“没有没有,没有找!”
那就是找了。
庄和西手在口袋里松动,原本因为某人逃命似的抽离变得空落落的掌心渐渐恢复温度,顺着血脉、神经迅速向上攀升,直达心底,在最柔软也最腐烂的地方轻轻一撞,她目光四散。
小孩儿不知道庄和西信了没信自己的话,紧张地回头去看家长。
家长朝她点了点头。
小孩儿立刻转回来,勇气翻倍:“刚才我不止撞到姐姐,还把热饮料洒在你腿上了,我怕弄疼你。”才不敢往前走,才吓得哭,不是被这件事本身吓哭。
全部过程解释完毕,小孩儿如释重负一样抱着罐子嚎啕大哭。
和庄和西那年听到的哭声如出一辙。
但不再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