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和西缓缓抬头,看着镜子里那个瘦弱但坚定的肩膀。
她是怎么做到的?
从开始到现在——
她踢她的时候,她忍痛抱她;
薛春嘲讽她的时候,她坚定反驳;
刀子刺向她的时候,她果断去挡;
片场里,她细心周到到几乎所有人都匪夷所思,也羡慕不已;
酒店里,她夜夜抱她上床,日日学习护理技能,却从不开口;
现在,她又一眼把她想带到棺材里,只打算告诉庄煊的心思看穿了。
她是真本事,真厉害,和开始时一模一样。
她却已经完全没有办法,再用开始时那种仇视偏见的眼光看她。
庄和西看着镜子里的人,因为是背影,不会被发现,她的目光就可以自由直视,随意发挥,像滚烫的岩浆一样,一寸寸烧过她的皮肤,往她自己的胸口烧。
“你怎么猜到的?”庄和西声音低哑深沉。
何序目光怔了一下,没说家里的电视,没说那段记忆,习惯性藏着“我这样的人”,半真半假地说:“没猜,觉得你就是这样的人。”
“什么样的人?”
“很好的人。”
何序说:“好人都喜欢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然后默不作声地加倍赔偿。”
这个标准肯定要排除她。
她不好,她对庄和西的赔偿只是不让她变坏,不是让她更好。
庄和西笑了,很明显的自嘲:“何序,你是真不记得我之前是怎么对你的了?”
何序当然记得,存在于记忆里的东西,越是坏的,好像越记得长久清楚,但她不会总去想,太累了,那就约等于不记得了,所以她点点头,说:“我只知道你现在对我很好。”好得都亲手把伤疤扒开给她看了,而她竟然一点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平等地回馈。
何序思绪太沉,没发现自己点头时下巴点在庄和西肩膀上。
庄和西真真切切感觉到了那股一啄一啄的微妙重量,她喉咙滚动,低垂睫毛下掩饰着灯光难以窥探的复杂情绪:“何序。”
何序:“在呢,和西姐。”
庄和西还抠压在盥洗台边缘的手指微微松动,说:“你真就那么喜欢我?”
何序:“?”
怎么突然就说起喜欢了?
何序有瞬间茫然,视线扫着地砖上的一团影子——包含了两个人,但浑然一体,找不到各自的边缘。
哦,是觉得她挨了打,挨了骂,却还是只记得她的好,所以这么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