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探着脑袋与他打了招呼,“你的剑术真好看!”
那男孩听闻我说话,便停下了剑,一副沉稳老练的样子,“你是谁?怎么没见过你。”
旁边的护卫似乎晓得我,凑近他的耳边嘀咕了什么,他的眉目稍微缓和,放下剑。缓缓的朝我走来,步伐稳敛,贵气已显。
“你是表妹泓嘉端吧?怎么一个人乱跑,小心走丢了。走吧,我带你去找姑姑。”他的声音很好听,虽是男孩子,却听出了极致的温和。
我伸手递给他一方绢帕,甜甜的笑,“表哥,给你擦擦汗。”
他楞了一会儿,似乎从未有女子给过他这物件,随后接过,温润的回了一句“谢谢。”
随手,他伸手牵住我,“走吧,我带你去找姑姑。宫内太大,你会迷路。”
我欢呼雀跃,并不排斥,他的掌心热热的,还有薄薄的茧。“表哥,你的掌心有茧,和我阿姐一样。”
“哦,你阿姐是谁?”他忍不住好奇。
“我阿姐泓嘉玉,她可以一个人用两把剑,并且手心和你一样,有薄薄的茧!”
“她厉害吗?”他又问我。
“我觉得你们都很厉害,表哥,我明天还能找你玩吗?”我又问。
“你想来便来吧。”他的声音温润的几乎要将我融化,我从未见过如此温润谦玉的男孩子,心中那份好感的种子早就播下了。
第二天,我又去找表哥玩,他还是在练剑,他的身量已然高出我许多,停歇之时,我忍不住伸手去抚他的剑。
剑光锋利,一不小心就划破了手,我吃痛憋住眼泪,却止不住血珠还是不断汩汩地往外冒。他见状,立刻让宫婢御医给我止血的伤口包扎。
可是我还是想待在他旁边,这诺大的宫殿,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我就想跟着表哥。
“哥哥,你听见了吗?那颗树上好像有只小鸟在叫!”我伸出包扎的很肿的指间,指了指前方那颗粗壮的大树。
他朝着我指的方向仔细看去,确实有一只小黄雀,可那只黄雀却像是受伤了一般,它孤独无靠的蜷缩在一旁的鸟窝之上,翅膀上沾着血迹,虚弱却又疼痛的叫唤着。
“你在这等我,我去看看。”他嘱咐完我,便一个人拿着梯子往上去看,我盯着他的身姿,心里去生出一丝慌乱。
“它受伤了。我们带它去看看御医就好。”他总是佯装一副大人的样子,可是那一次,他下梯子的时候,不知什么病症突发,猛然他的气息凌乱,整个人冒着密密的汗,脚下不小心踩空,落地的时候还是没站稳,跌倒在一旁。
“表哥!”我吓得不得了,连忙去看他,只见他落地的时候,怀中依旧抱着那只受伤的小黄雀,而他的左耳,也因为落地不小心,被旁边的树枝刮伤,破了一道口子。
硬生生的将一副皮肉破开血珠子滴答。我吓得惊慌失措,连忙拿出绣帕给他止血,哭戚戚的问他,“表哥你有没有事啊,我去喊人来!”
却被他拦住,“我……我没事。别喊!”他缓缓的站起来,不顾身上的尘土,将那只小鸟双手捧给我。
“谁也不要说,这是我们的秘密。”说毕只见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用帕子轻轻擦过血渍,不以为意。
“你将小鸟拿去给御医吧,其他的,啥都不要说。”他嘴角带着温和的笑,一点都不以刚才的意外而慌乱,似乎早已习以为常。
“表哥,你真的没事吗?”我小心翼翼的盯着他的左耳垂,虽然被他擦过血迹,可是还是有一道浅浅的伤疤。
“无妨。”他的脸那一刻仿佛带着光,我盯着他的样子,仔仔细细的看了许久。
再后来,那只小黄雀,早已被我们治好,放飞天空。
我才知晓他的名字,沈煜爵,煜,意为照耀、明亮的样子,也指火焰。
诗句“日以煜乎昼,月以煜乎夜。”赋予煜字照耀、光明的字眼,使煜字意蕴更加深厚,很符合父母对于孩子为人正直、品性端正的期望。
我想,舅舅一定希望他阳光积极,却又耀眼如星耀夺目吧。他确实如此,耀眼了我的十岁的年华。
在离开凉朝皇宫的最后两天,我度过了一个难忘的生日宴,那天我穿着最爱的紫色衣裙,母亲牵着我,许多王公贵族都来祝贺我,他们有青年才俊,也有可爱的小公主。
但是我独独在人群之中看见他,表哥一身云纹金丝绣线,玉冠束发,他温润的气息就在人群之中夺目耀眼。
也就是那一天,他亲自送给我一把琴,“听姑姑说表妹爱琴,这灵端声音可媲美上古焦尾,祝妹妹生辰快乐!”
我开心的接过那把灵端琴,琴身青翠如墨,精致却优雅。轻轻拨弦,声音缭绕动人,这是我一生中,最珍爱的礼物。
“谢谢表哥。”就在我欢天喜地的接过,我凑近他的脸看了看,那左耳垂的轮廓已经结疤脱落,却留下了一道疤痕。但是他并不以为意,只是温润的笑。
我想,这就当是我们之间的小秘密吧。
只是没想到,多年之后,让我忆起初见,我早已情根深种,不可遗忘。
时光流转,我十七岁那年,本以为已经崭露头角,可姐姐的泓嘉玉的大胆,武艺绝伦,精妙的轻功和民间那美好的口碑却远远不及。
我本以为我已经足够好,谁料那年凉朝太子求泓嘉王室公主画像,心心念念特意去探听,却一头凉水冲洗而下。
“陛下,凉朝太子想要一副嫡公主泓嘉玉的画像。”那使臣说的委婉却又极为诚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