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岚似乎还是有些没听懂,不过,在她眼中,东家几乎是全能的,便也没反驳,只笑道:“东家菩萨心肠,也是,若无东家,我们这铺子里的一群人,也就石大哥有个好活路。”
“你这叫捧杀。”裴清梧也笑:“好啦,夜深了,你快去睡吧。”
见银岚离开,裴清梧又把目光投向一直沉默着的顾恒:“阿恒,你也快去睡吧。”
顾恒摇摇头:“不,我陪东家,东家不睡,我也不睡。”
“你啊……”
知道他倔,裴清梧也没再说什么:“那行,那你过来,给我打打下手。”
但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只能拿绒布,裹着两只小奶狗的身子,让它们尽量温暖一点。
然后轻手轻脚地抚摸着它们,动作温柔至极,怕重一点,就会让孱弱的小生命感到不舒服似的。
顾恒在一边守着炉子煨羊奶,一边盯着裴清梧的手,不知不觉发了愣。
她的手很漂亮,白皙如玉,融若清霜,十个手指都纤长好看,偶尔停留在小狗颤抖的背上时,像极了盛放的牡丹。
就是这样漂亮的手,在他最狼狈,最不像人的时候,将他拉了起来,拉到了阳光下。
银岚说的没错,这一铺子的人,几乎全靠裴清梧的菩萨心肠活下来的。
“阿娘,他们都说我是没有阿爷的野孩子,我阿爷呢,我阿爷到底是谁?”
容貌昳丽的花魁娘子噙着泪,望着一脸委屈的儿子——小小的脸上还带着被石头砸出来的淤青,蹲下身子,茫然道——
“碰过阿娘的人太多了,阿娘也不记得是谁了。”
“哐当”一声,门从外边被推开。
鸨母倚着门框,粗暴地打断了这一幕:“桂枝,崔老爷又点你了,快去妆扮,别带着这一脸的泪水下去,没得叫人嫌晦气。”
“是、是……我这就去……”
阿娘唯唯诺诺地离去,鸨母走上前来,在小男孩惊恐的眼神中,蹲下身子,狠狠地掐上了他的脸。
任他疼得抽气,鸨母也只冷笑:“小子,我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你是想让你那个不知道在哪里的爹,来接你们娘俩儿走?”
“我告诉你,别痴心妄想,你阿娘是被卖到这里了,你是她生在这里了,一辈子就该待在这泥地里。”
“没人能救你们出去。”
可裴清梧救了,她让他有了良籍,让阿娘以良家子的身份下葬……
除了他,裴清梧又救了银岚,救了茜桃,救了锦娘母子三人……
现在,两条小奶狗的命,她看的都这般重……
有时候,他真的会恍惚——
她是菩萨?还是神女?
“阿恒,羊奶煨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