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买一个农庄,包下几十亩地,自己种点蔬菜瓜果,再在院子里打理出一片花圃,旁边放一张摇椅,她每天就躺在上面边摇边撸猫,日子不知道过得多悠哉。
只她这美梦虽然做的好,脑海却总是突然冒出崔彦如阎罗般阴恻恻的声音:“你倒是个会享受的。”
她吓得差点从摇椅上摔了下来,腿一蹬就从美梦中睁开了眼,想要寻找崔彦的身。影,趁着晨曦的微光朝里头探了探,却哪里看得见他人,屋子里面的一应物事都没有动过的痕迹,到处都透着一股子冷气。
他当是昨儿一夜都在书房忙着了,连歇息的时间都没有,想到此她不禁心里有点担心了,昨儿为她受了这重的伤,又通宵达旦的工作,这身体怎么受得住呀!
她思来想去便去膳房做了滋补、营养的汤膳,提着往书房去,不休息好歹要吃点,身体能量要跟上。
只她提着膳食来到书房的时候,崔彦已匍匐在案桌上颌眼睡着了,一向衣着得体的他此刻身上也有了褶皱,微微凌乱的发丝透着一股子浓浓的疲惫之感。
尤其是那垂吊下来的左手显得分外脆弱,让沈黛很是有一种负罪感。
似听到了声响,崔彦已微微抬起了头,一双漂亮的长眸布满了血丝,看着她手中的食盒,略带暗哑的声音道:
“你先放着吧。”
沈黛也知道这时候最是焦心、紧张,她也不好多言,放下便退了出去。
刚没过阶梯准备往水榭那边溜达一圈的时候,就见到小径上迎面而来的王昭珩。
他一身青衫,步履匆匆,只对她略一点头示意,就着急忙慌的往书房赶去。
得,这也来得太早了,这焦急的步伐,怕又是有什么十万火急的大事。
那刚才送过去的膳食怕是又白送了,真是够令人揪心的
由于疯马冲撞过来的时候,沈黛被人推到了前面,王昭珩躲避及时,只手臂摔倒在地的时候受到了轻微擦伤。
但他今儿还是在衙门里告了两日假,一大清早的,由小厮打了水过来伺候着净了面后,坐在案桌前单手执箸吃着早点。
早点是名唤拾书的小厮刚从街市买来的香酥干脆的环饼,搭配着乌饭树叶汁浸泡糯米蒸制青精饭,虽然简单,但是吃起来却很是美味,比他日日在衙门或是拾书倒腾的那些饭食要好吃得多。
所以哪怕昨儿遭遇了那样的事儿,他这会儿的心情也算是尚可,只伺候在旁的拾书却有点担心道:
“郎君这两日都不去衙门了,那上峰本就看你不惯,怕是会给你小鞋穿。”
王昭珩嚼着环饼的唇微微上挑:“我去了难道就没有小鞋穿么,既然怎么都不招人待见,那不如在家清闲几日,那与泗州府此次联手修缮通汴运河工程就交给他们自个儿去处理了。”
拾书见郎君已有了主意,且他平常做事惯常都是谋定而后动,便不再多言了。
这时刚好院门被人“砰砰”的大声敲着,却是崔彦十万火急的派人有请,王昭珩便立即停了手头的饭食,抚了抚衣摆乘车随人往抚香苑而去。
一路上沿着小径往书房快步而去,碰到沈娘子也未作停留,只在碰到候在廊下的长橙时,抬头和他见了礼。
然后两相视线在空中交汇的时候,他明显感觉到他的眼神不如往日那般和煦,似审视、探究之意明显。
他原本坦荡、磊落的心境竟跟着出了一丝的裂痕,眼前不禁闪现刚刚沈娘子忧心忡忡的模样,又联想到昨夜在秦淮河畔疯马现场时,崔大人看向他冰冷的眼神。
沈娘子刚从书房出来的脸色并不太好,是受到了斥责吗,这么急着唤他过来是不是也要跟着被狠狠斥责一顿。
这样的念头一闪过,他忽然感觉呼吸有点急促,跟着就浮现出那沈娘子在那般情况危急之下冲过来的那一幕。
顿时,他的大脑一片空白,才要拾阶的脚步像是灌了铅,耳边反复在回想着那一个声音:“元亮,我给你指门婚事如何?。”
明明都是可以解释清楚的种种误会,他却有一种微妙的感觉,他今儿的终身大事怕是要交代在这儿了。
如这般想他不禁有点后悔昨儿在河边没有答应那小娘子的示爱,这样好歹还能用暂且有了情投意合的娘子来搪塞过去了。
现在他满脑子都是,如果崔大人非要给他指一门婚事,他该有何借口来拒绝他。
见他迟迟没有动,长橙贼眉的露出一个笑道:“王大人,快请吧,爷还在等着你嘞。”
王昭珩没得办法只得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崔彦一身带褶子的白衣正负手落在北面墙壁上,目光沉沉的看着那上面挂着的八尺见方的舆图,上面详细注明了后宋治下的各属县的位置,同时也将北方邻国国金、西北的西夏都列了进来。
这是他今早才命人按照昨儿思虑了一晚上的方法挂上去的。
他提了一支朱笔在上面几个府、县位置勾了几个红色的圈,王昭珩落在他身后便看见自泗州府至汴京的几个运河港口都被他圈了。
崔彦转过身,目光落在王昭珩昨儿抱臂的那条胳膊上,不着痕迹的抿唇轻笑道:
“伤可大愈了?”
不知为何看着崔大人明明很是和煦的目光,王昭珩却只感觉如芒在背,深怕他下一句就要说到赐婚的事儿,沉了沉息才道:
“无甚大碍,只近来提笔稍显困难,便告了两日假。”
崔彦神情终于出现了一丝波动,他原本就是想探讨他今日的公务行程,想想便还是绕了个弯道:
“昨儿那场疯马行凶案,你怎么看?”
王昭珩想起昨晚他将纵马案主凶逮到衙门之后审问的结果,虽说那人只是个普通行脚商人,路过江宁要赶往临安贩卖丝绸,身家干净,一清二白,但是马儿却是在何时被人从屁股后扎了一根针,他却是记不得了。
正好那日又是乞巧节,街市上人山人海,谁又记得自己身边到底站了些什么妖魔鬼怪呢。
他心里明白这个案子无从查起,最后多半就是那个行脚商人自认倒霉接了这口锅,但是为官多年应对突发案件的敏锐以及这段时日衙门上峰、同僚对他一些微妙的态度,无不让他合理怀疑这件事儿就是冲着他来的。
谈起公务,他便打起了精神,斟酌道:“那马是冲着我来的,也是冲着大人来的。”
崔彦眼神微眯:“何有此言?”
王昭珩便把昨夜连夜审理的案件详情跟他汇报了一遍道:
“世上哪有这样的巧合,尤其是那行脚商人对自己的马匹都是爱惜,更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在闹市发癫,而我一无仇家,二无家资,只与江宁这一帮子官员多有政见不合罢了。”
他这个意思就是明晃晃的在说自己差点被江宁这帮子官员给暗害了,崔彦当然听得出来,王昭珩可是他来江宁这边的头号小弟,他若是被江宁那帮贪官给暗害了,不是在打他的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