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呼吸到新鲜空气时,已经到了外面。密道尽头是山中一处清雅宅院。
宋司韫左右打量半晌,忽地呲牙:“这儿能烧吗?”
青枫到嘴的话一顿,脸也板不住了,苦哈哈地耷拉了下来,“夫人,刑场替换下来的宋太师和宋夫人也在这儿。”
“哈哈,开个玩笑。”几乎话音刚落,那人便摆摆手,往屋子里飘。
很快就到了第二日,城内如何不知,只他们这处格外安宁。此前抄家宋太师也跟她解释了,说这是与陛下商量好的对策,以己身作饵,顾砚舟作介,因安王上鈎,然後…一网打尽。
宋司韫知道,爹娘不告诉她是为了大局,可顾砚舟呢?
明知她心系家人,可仍不肯透露一星半点。
他们太像了。
同样的利己,同样的家族为重。
这样两个人,真的能在一起吗?如果日後再关系双方家族利益,又该怎麽办呢?
恍惚间,她有些犹豫了。
今夜下了雪。很静很美,可也很凉,很轻。入手即化,握不住也留不下。
宋司韫站在窗前,静静看着雪花飞舞,看着它们融在水里。
如黄粱一梦,稍纵即逝。
她是一个自私的人,为家族能做的也不过是不让自己的夫君对家族为敌动手。
如果在这一点上都不能坦诚的话,她想,他们是不能走到一起的。
窗扉开开合合,最终被推着关严。
次日,京都安宁,空中还飘着小雪,宋司韫乘着马车回了京都。
顾砚舟在城门外接她,她笑了笑,将他拉进了车。他似乎很开心。一路上话说个不停,末了又重重抱着她,说:“我好想你,阿韫。”
“还好,你回来了。你不会抛弃我的,对不对?”
宋司韫抿着笑拍了拍他後背,阖眸假寐。
天下安定,昭明帝在宣布别院颐养的前一日,太子慕景珩登基前一日,宣布大赦天下,重改科举,同时,给了云晚荞想要的自由。
这是顾砚舟唯一求的东西。
他用从龙之功,满足了宋司韫一个愿望。
这话,还是云晚荞告诉她的。彼时,宋司韫已收拾好包裹,站在了城门口。与迟到一日的信鸽,大眼瞪小眼。
她觉得,自己现在回去,很丢脸。
可是不回去,好像有点不识好人心。顾砚舟费这麽大劲儿,只为了满足她一个小愿望。
她不该赌气的。
城门寒风穿堂而过,今日是举国同庆的日子,她特地挑了谁都忙的这天出城,就为了不让人发现。
可现在,她有点後悔了。
她错了,京都外的苦日子她还是过不了,更何况顾砚舟也没那麽不好。
她抱着胳膊在城门口被冷风吹得直打喷嚏,心中悔意滔天。
我数到十,要是顾砚舟出现,我就原谅你之前一切欺瞒。
一丶二丶三丶四丶五丶六丶七——
宋司韫偷偷扭头,没瞧见人。
她吸了吸鼻子,继续:七——七。。。。。。七——。。。。。。。七——
隐约间,好像听见哒哒马蹄声,悄悄回头,瞧见风雪之中有一人打马而来,手里竟还拎了个食盒。
他怎麽知道我没用晚膳?
不合时宜地想着,随後将背上小包袱一甩,迈三步退两步,嘴里算着距离,直到马蹄声停在身後,她刚好数到十。
扬着下巴转身,鼓着脸刚要说话,却被男人扑了个满怀,他抱着她,似要将她揉进骨子里。
宋司韫愣住了,甫一动,男人便勒地更紧,字字句句皆是後怕:“阿韫,不要留我一个人。”
“我给你带了水晶蟹黄包,你吃两口好不好?”
他看着她,几乎要将食盒抵到她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