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南巳翻身上马,追向已经拐出巷子没影了的应天棋。
京城的主街是不允许驰马的,应天棋也担心?黑灯瞎火的骑着马撞了人,因此选了僻静些的小路,骑着马溜溜达达地往城门的方向走。
“臣竟不知,陛下还精通骑术?”
方南巳行在应天棋身侧,问。
“别捧杀我,也就一般吧,算不上精通。”
夜晚巷子里灌进的風清清凉凉,吹得应天棋很舒服。
他眯了眯眼睛,随口答:
“小时候经常骑,那会儿?学的。”
二人驾马出了城,道路从幽深寂静的小巷换到平坦宽阔的大?路。
应天棋骑在马上早就心?痒,他看了眼方南巳,而后扬鞭猛地一抽——
“驾!”
方南巳没想到应天棋会突然提速,微微一愣,抬眸看去。
夜色里,马儿?抬腿狂奔,马蹄落在地面?扬起尘土,发出错落的音节。
少年衣摆随風飘扬,带起一片张扬肆意?。
应天棋骑在马上,在多日危局之中,找见了一丝久违的宁静。
应天棋父母工作?都忙,总是没空照顾他,他上小学时,只要一放寒暑假,就会被送去爺爺家。
爺爷住的地方離城市很遠,但?离草原和森林很近。爷爷家还有几匹马,应天棋很小的时候就被爷爷带着坐在马上吹风,后来人大?了胆子也大?了,就自己骑着马在草原上驰骋。
他骑马很疯,爷爷说他是个疯小子,一上马背就恨不得骑着马去追飞机。
但?后来认识的人对他的评价都是沉稳偏多,按部就班地过日子、学习、写论文做研究,没有天马行空的想象,也没有疯狂的尝试和决定。
偶然回憶起来,应天棋只覺爷爷和那段时光都离他很遠很远了,远得像上辈子的事,远得好?像草原上的自己只是他虚构出来的梦境。
直到此时此刻他再次坐到马背上,驾马飞驰着,好?像拥有世界上最多的自由,他才意?识到,原来有些东西并没有走远,回憶里的自己也是真?实存在着的。
只是他已经很久没有像小时候那样?肆意?过了。
“到了。”
方南巳带应天棋去的地方是离京城不远的一处庄子。
等应天棋勒住马,方南巳原本下意?识要去扶一把,却又止了动作?,只站在原处看应天棋动作?利落地从马上跳下来、将缰绳系在门口的木杆上,然后拍拍手上尘屑:
“人就在这?”
这方院落藏在竹林里,和庄子中其他人家距离甚远,瞧着倒挺安逸,颇有种“独坐幽篁里”的氛围。
应天棋叉着腰瞧着这院子,半天没等到方南巳的回答,回头瞧一眼,却发现方南巳正静静地望着他。
“干嘛?”
应天棋对方南巳的注视有些过敏,警惕地后退了半步。
方南巳轻轻歪了下头:
“怎么哭了?”
手边没有镜子,应天棋也看不见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
不过他刚才骑马赶路的时候想到了一些以前的事,有那么几个瞬间确实覺得眼眶湿热,现在劲头虽然过了,但?眼圈想必还是泛着些紅的,这就被方南巳瞧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