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呵……”
孙悟空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在空荡的石室里回荡,带着浓重的酒气和无法言说的悲凉。
她举起酒坛,想再喝,却现坛子已经空了。
她烦躁地将空酒坛狠狠砸向对面的石壁。
啪嚓———!
一声脆响,陶片四溅,酒液淋漓。
她看也不看,反手又捞起一坛新的,再次拍开泥封,仰头痛饮。
仿佛只有这纯粹的灼烧般的刺激,才能让她暂时忘记那穿心刺骨的背叛和那被全盘否定的可笑的真心。
一坛,又一坛。
石室内酒气熏天,空酒坛滚落得到处都是。
孙悟空的意识越来越模糊,视线里的月光和水幕都扭曲成了光怪陆离的色块。
可心口的那个地方却依旧清晰地痛着。
无论多少烈酒,都无法将其麻醉半分。
最终,她抱着半空的酒坛蜷缩在冰冷的石壁角落,将烫的额头抵在更凉的岩石上。
金色的眼眸失神地望着虚空,里面没有了往日的神采,只剩下一片被烈酒也无法融化的冰冷的绝望。
花果山依旧喧闹。
水帘洞外是她的子民,是她可以肆意妄为的王国。
可在此刻,她却觉得,自己比五百年前被压在五指山山下时,还要孤独。
夜色渐深。
花果山的喧嚣也渐渐沉寂下去,只剩下瀑布永恒不变的轰鸣,透过水帘闷雷般敲打着石室,也敲打着孙悟空混沌的脑海。
她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
空酒坛滚得到处都是,浓烈的酒气几乎凝成了实体,熏得人头晕目眩。
最初的灼烧感早已过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麻木和沉重的眩晕。
视线里的一切都在晃动、旋转,石壁扭曲成怪异的形状,月光破碎成惨白的光斑。
可偏偏,意识深处某个角落,却清醒得可怕。
那些画面,非但没有被酒精驱散,反而在醉意的催化下变得更加清晰、更加鲜活。
如同最恶毒的梦魇,反复凌迟着她的神经。
她仿佛又看到了杨戬在灌江口结界中,看着父母妹妹时,那眼底深藏的几乎要溢出来的温柔和痛楚。
明明那么真实,那么沉重。
怎么可能是演出来的?
孙悟空突然仿佛又感觉到了在那个真假难辨的幻境吻之后,杨戬僵硬却又温热的身体,和那之后许久他看她时,那复杂难辨……却绝非冰冷的眼神。
她甚至能回忆起,那次诛杀李靖,李靖临了的那声东击西的一击将他惹怒,当即便露出了对李靖的杀意和……一丝担心她的慌乱。
呵。
可都是假的。
“假的……都是假的……”
孙悟空抱着酒坛,喃喃自语,声音嘶哑得厉害。
她像是在说服自己,又像是在绝望地控诉。
“他说了……是演的……都是演的……”
可为什么,心还是会这么痛?
为什么那些‘演戏’的细节,会比任何真实的神通法术,都更深刻地烙印在她灵魂里?
她又猛地灌了一口酒。
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却带不来丝毫暖意,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