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惊慌失措痛不欲生?不得?不面对兄长的?死亡时?,她希冀他能同时?体会她的?不安。
彼此都有太沉重的?包袱,以致这段婚姻从一开始,就走得?格外艰难。
天色越发阴沉,狂风卷着沙土,在空旷的?官道上回旋。
入城的?时?候已是黄昏,宋洹之坐在车里,祝琰靠在他肩膀上睡得?很沉。
许是前两日着寒尚未痊愈,也可?能是今日在山顶又着了风,祝琰脑中昏沉沉的?,什么都不愿想。
车子驶进胡同中,洛平瞧见?前头的?马车,靠近车帘低声道:“奶奶,是去接谢姑娘的?车。”
帘后露出宋洹之面无表情的?脸,狭长的?眼尾扫了眼洛平,回手拥着祝琰将她携下车。
角门前,谢芸听见?声响,回过头来。
“二?表哥,二?表嫂,是你们?啊?”
久违的?一声“二?表哥”。
过往好些年,她都坚持用娇柔又甜腻的嗓子,一声声喊他洹之哥哥。
既亲切又有别于旁人。
她想做他身边最不一样的?那个。
此刻,宋洹之的?手护在祝琰腰后,把人?搀出车帷。见?她身上的斗篷系带松了,又替她重新?整理好,才握住她手腕,将她扶下车。
原来薄情如宋洹之这样的人,也会怜香惜玉,会小心?的?照顾女人?。
她曾以为他不过性子冷,等时?日长了,只要她一直坚持对他好,总有一天他会明白她的?心?意。
现在看来,不是他不懂男女之情,只是对象是她,他不愿意罢了。
上院仿佛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
小辈们?几乎都到齐了。
许氏听闻谢芸归来,特地带着姊妹前来探望。
几个年纪相仿的?姑娘凑在明堂桌前吃着点心?说话。
谢芸在宋家久住,这些年与姊妹们?处得?都很好,即便离开几个月时?间?,再回来,依旧是受人?喜欢的?表姑娘。
葶宜身体不适,今日一直没露面,祝琰陪着嘉武侯夫人?坐在稍间?炕上,不时?听见?外面的?说笑声传进屋中。
侧旁,嘉武侯夫人?开了口,“我跟洹之、葶宜商量过,准备暂先将她安置在清影堂。待到月底正日子,便从那边发嫁出门。”
一则侯府丧期未过,不适宜办喜事。二?则也不希望因为谢芸回来,又闹出什么麻烦来。
“这几年芸儿?的?嫁妆我一直在慢慢备着,虽说婚期定的?急了些,倒也不至于手忙脚乱没头绪。我这边早前拟了份单子,原先已准备了一部分,还有些缺的?少的?临时?要填补,你瞧一眼,心?里也有个章程。”
嘉武侯夫人?替侄女备嫁,就算陪送再多东西,也轮不到旁人?置喙,给她过目,自然是想告诉她,即便谢芸是夫人?亲侄女儿?,夫人?心?里偏向?的?也还是她这个二?儿?媳。
“母亲打?算周全,自然没什么不好。”祝琰接了册子,压在手掌心?却没有翻开瞧。嘉武侯夫人?姿态做足,她体会承情便是,难道还当真?去探一探婆母替人?备了多少嫁妆?
那边几个女孩子说了阵话,谢芸走进来向?嘉武侯夫人?告辞,“听说嫂子今儿?不舒坦,我过去瞧一眼,请个安。待会儿?就不回这边来了,直接同我母亲回清影堂。”
嘉武侯夫人?含笑朝她招了招手,“好孩子,这几日天气?凉,眼看入冬了,多穿些衣裳,注意着自个儿?的?身子。我这边什么都好,不必惦记,无事就莫讲究那些个虚礼了,安心?等着嫁人?就是。”
意思是说,不必见?天进府来请安。谢芸听懂了,脸上仍端着笑,“我知道了,姑母。”
天色已经暗下来,眼看内园就要落钥了。
书晴与谢芸好不容易再见?面,舍不得?放她一个人?走,陪她一同到了菀香苑。
葶宜正与几个婆子说话,二?人?被请到侧间?喝茶,边小声聊天边等候葶宜那边交代完差事过来寻她们?。
“那个叫王俊的?郡主还记得?吗?两年前因着偷盗罪被下了大狱。如今人?放了出来,在街市上四处招摇,说自己手里有朝中勋贵的?把柄,随时?要发大财。”
婆子声音虽刻意压低,但那些字眼仍是透过稀疏的?珠帘传了过来。
谢芸含笑的?面容陡然变得?惨白。
眼前书晴在说什么,她根本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听那边嬷嬷又道:“前两年郡主为了堵他的?嘴,想辙把他弄到了牢里头。这肆想必是存了报复之意,虽不足惧,到底是个麻烦,您看是不是叫林侍卫他们?……”
葶宜摆摆手,打?断了嬷嬷,朝屋里打?个眼色,示意不要再说。
片刻,几个婆子告辞去了,葶宜含笑走进来,拉住谢芸的?手,“好些日子没见?芸妹妹,养的?细细白白,越发俊了。”
谢芸身体发僵,勉强挤出个笑容来喊了声“大嫂嫂”。
葶宜握住她的?手道:“手怎么这么凉?是不是穿的?太单薄了?这鬼天气?一到晚上就寒得?叫人?受不住,我叫人?给你拿个汤婆子过来。”
谢芸僵笑道:“无事、无事……我自来体虚,手脚发寒,倒不觉着冷,大嫂嫂您别忙了。”
葶宜拉着她坐下,抬手又抚了抚书晴的?额发,“自打?芸妹妹出去,书晴也少见?笑容。这孩子跟你最亲热,你能回来,她比谁都高兴。是不是呀书晴?”
书晴抿唇笑着不说话,点点头,又腼腆地摆了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