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捶了下桌子,站起身来,咚地一声单膝跪在葶宜面前。
“是我迟了一步,是我……”
身为龙御卫,不应离开皇上左右,他那日就应当一同前去,这样兄长就不会孤立无援,惨死外乡。
这些日子以?来,他夜不能寐,一闭眼就能看?见兄长临终时的样子。
到了濒死之?际,那张脸上还带着笑,生怕吓着了他。
嘴唇开合着,还想说些宽慰他的话。
可终究伤势太重,连一个字的遗言都?没能留下。
宋洹之?紧紧扣着掌心?,涩声道:“我对不起兄长,对不起嫂子……”
这些日子不是他不愿回内宅,是他实在没有脸见她们。
葶宜眼波映着烛光,晶亮亮的,却干涩至极,不见半分泪意。
她轻声道:“洹之?,你?兄长不会怪你?的,我自然?也不会。你?一同去,岂不与他一样遭遇险境?若连你?也出了事,母亲怎么?办?二弟妹母子又该怎么?办?”
宋洹之?回到思幽堂时,天已快亮了。
玉书在抱厦里打瞌睡,宋洹之?没惊动他,轻轻推门走入。
屋中静悄悄的,燃着半盏残烛。
窗下的榻上没有人,桌上散落的书卷被收拾整齐,无声摆放在桌角。
他朝内室去,屏风后的沐具还摆在那,帐后窄床一丝不乱。
祝琰不在了。
她没有等他,一个人先回了院子。
连她身上那抹清幽浅淡的馨香,也一丝不曾留下来。
宋洹之?坐在床边,抬手抚了抚叠放整齐的寝衣。
“祝琰……”
他轻叹一声,闭上眼睛,仿佛又看?到兄长浴血的模样。
他蹙紧了浓眉,痛楚地倒在床里。
葶宜开始理事,嘉武侯夫人身边有诸多人陪伴,祝琰闲暇时,便?常去老夫人的院子。
她很适应屋中那浓得散不开的檀香味道,有时在案前替老夫人抄经,有时守在药炉旁亲自替老夫人掌握着火候。
她想找些事做,让自己不至于太闲,以?至于看?起来,像个多余无用的人。
一连六七日,她都?没有再去宋洹之?的思幽堂,也不再打听他的行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