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讨厌我”
回程的途中没有人开口,最后一句话是陈望告知司机他家的住址,随后车内便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沉默的原因有很多种,顾然更倾向于他是累得不想说话。
车开到一半便陷入堵车长队中,红色尾灯绵延成一条缓慢流动的灯带,提醒着来人路况的胶着。
司机一脚一脚地踩着油门,走走停停,开出了不到百米的距离。
从刚才起,陈望就几乎一动不动地靠在座椅上。
顾然余光瞥见他的脑袋一坠一坠的,意识到他大概是睡着了。
他们今天出发得很早,驱车将近两个小时才到达山脚,又折腾了半天,累睡着了也正常。
他以前就不是爱运动的人,每学期期末体测都要苦恼半天,担心达不到及格线影响评分,甚至会提前半个月练习跑步。
每到这时,他都会捏一捏顾然的手臂,问他为什么不运动也会有肌肉。
陈望在某些方面特别单线条,有时还会冒出一些古怪的疑问,但因为眼神足够诚恳,让人不忍心敷衍。
不过顾然觉得这样的陈望也很容易上当,等到他乱说一通,最后被陈望求证是胡言乱语后,陈望就会皱着眉,语气老成地教导他:“顾然,你怎么能骗人呢?”
顾然别过脸抿嘴笑,然后虚心接受批评。
为此,顾然还问过他有没有被电诈的经历,万一有他以前的朋友说自己缺钱,找上门来哭诉几句,陈望一心软被骗了怎么办。
陈望这时就会一本正经地告诉他,千万不可以随便相信别人借钱的话,反问顾然是不是被人骗了。
顾然觉得他说教的模样也十分可爱。
也对,陈望只是迟钝,又不是笨蛋。
要是他可以一直迟钝,察觉不到其他事情该多好。
顾然看着陈望因为车辆行动缓慢而晃动的脑袋,最后还是坐过去了一些,让他的脑袋靠在自己肩上。
毕竟等陈望自己靠过来,可能性趋近于零。
几年过去,陈望似乎仍没有运动的习惯,刚才在他背上的时候,重量好像都没什么变化。爬山的时候也是,步调慢腾腾的,顾然要放缓速度才不至于和他隔得太远。
大概也只有趁人睡着,顾然才能好好看他。
其实变化不怎么大,睫毛长翘,鼻梁直挺,脸颊少了一些肉,轮廓更成熟了点,不像大学的时候,整个人透着只会好好学习的气质。
但那股可靠的感觉一如既往,无论是和他们讲解专业知识,还是对他们的提问信手拈来。
见的人越是多,顾然越明白,可靠和认真这两个品质有多么难得出现。
大学里连同一个学习小组都有人想方设法偷懒摸鱼,更不用说工作后有多少人互相推诿责任。
可陈望不会,只要是分配到手里的作业小论文,他从不会卡在最后的时间提交,也不会到拖到期末才开始恶补知识。给顾然补课也是,几乎没有他没有准备过的题目。
只要他拿出一道题,陈望永远都会给他讲出正确解答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