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熬
诺伊来了十几个电话!!!夹杂文丰一个未接来电,一条信息:达令,我不想再看书!我找哥们儿放松一下,晚点回。不要生气了。老头子高兴地不得了,说你辛苦了,是我们家大功臣。他打了一笔旅游经费到你账户上。过两天,我们出去玩。亲亲。
我破涕为笑。双手捧着手机,紧绷的双肩松懈下来。
诺伊不停地打电话来,却没一条信息。我拨回去,无人接听。好几次皆如此。我焦虑起来,有什麽事情让她心急如焚,狂打10多个电话?
我直觉情况不对,穿好鞋子,匆匆奔去。
一开始温和地敲门,没人应门,加大力度,还是没人。我疯狂地大力拍门,惹得对门抱怨,你吵死了,拍烂也没人开。
我怒不可遏,出事了你负责。
邻居大力关上门,又开一点缝隙观望。
我继续加大力气捶门,还用脚踢,又是拨打她的手机号。
有几次,差点拨孙宇朋的号,这事十成十与他有关,很可能是始作俑者。思来想去,忍下来。想打文丰电话,不想扫他的兴,也作罢。
在猛烈捶打和电话的连番攻势下,诺伊终于开门。
我从来没有见过如此丧气掉魂的诺伊,如一具行尸走肉,双目放空,脸上没有喜怒哀乐,整张脸如蜡炬,只馀一点气息。
她的头发凌乱不堪,穿着不搭噶的睡衣,汲拉着一公一母拖鞋,双手裹紧空调被。
我进去关上门,她瘫软在我身上,哭得如一只流浪猫。我的手无处安放。
这哭声,如怨如哀如诉,似被父母遗弃的孩童承受不起残忍打击却又强行压制悲痛。
我无言相陪,不敢说话,不敢大口喘气,不敢询问,不敢······就让她哭得一发不可收拾吧。
昏暗的房子,回荡着她的哭声。静止一两秒,又开始了。静止,又开始了。
她哭得一丝气力也无,我用尽最大力,扶她倒在沙发上,盖上薄被,想去厨房看看。她抓住我的手,惊惶地问,你去哪里?
我说,煮点东西。
她抓住我不放。不,不要。我不吃。你不要离开我。虚弱的声音霎时音量升起。
我坐在地板上。她不说话,鼻子一抽一抽,眼泪不停地流。我抽出纸巾,替她擦去泪水。她眼泪来得太快,太汹涌。一卷一卷都要见底。
对面屋的孩童兴许不听话,做母亲的大声痛骂,孩子尖叫对抗,伴随电视剧的声音,切菜炒菜声还有香浓的菜香味飘来。
诺伊有一会没声音。我看她,她看天花板。
我说,我唱歌给你听。
诺伊说,不······你高音唱不上去,低音下不来。
我说,你唱歌吧。
诺伊嘶哑着说,我也不唱。
我说,真抱歉。今天手机关机,陪文丰考试。
诺伊注意力移开。哦。他也会去考试。
我说,是啊。你又不理我,我没事干不就天天逼着他背书做题。他变聪明了,考完就闹起义,闹脾气,闹失踪。
诺伊笑,你们两是活宝。你是老师,不能把他当学生对待啊。
我说,是的。他爱啃老啃老。他有这个资本。不过你没看到他那个凶样,瞪着眼睛,脸涨气,头顶冒烟。
诺伊说,也是。泠然,你要跟文丰好好的。以前我讨厌他不求上进。现在觉得这样也好。起码多点时间陪你,你看得住他。他没有那麽多心思。
我无话可说。她睡着了。
我去她房间,行李箱倒在地上,衣柜门开着,没有一件男士的衣物。阳台上鲜活的植物枯萎了,叶子枯黄,花儿凋谢。
梳妆台上的香水被打开,有一些已经流淌到地上。香味浓郁刺鼻。梳妆台上一片狼藉。
我在客厅地毯上铺一层被子,不一会就入睡。第二天醒来,诺伊还在熟睡。
我去厨房,冰箱凌乱。蔬菜和肉蛋奶类混杂。变味的肉,不新鲜的海産,焉了吧唧的菜叶子,通通丢进垃圾桶。
阳春面做好,诺伊醒了。她躺在沙发上,眼望着我,礼貌地一笑。
我扶起她来。来吧。漱漱口,吃早餐。
她缓缓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