嘲弄
放暑假,最高兴的不是我,而是文丰。他意思是,我全部时间都在他身上。撺掇我住他那。
我说,你那里还不是住着一堆势力眼。
他回复,哪里势利眼,是斜视眼。不去也罢。你去了几次,尽开玩笑。
他借机说:“你放暑假莫的事,刚好可以装修房子。”
我听了头皮发麻。“去你的装修。你的房子,不是我的。”
“你不是要住。我伢老子说了,加你名。”
“不是还在贷款。加什麽名字?”
“首付五成。剩下贷款也不多。喊他提前还完,加你的名字克。装修冒问题了撒。”
我真生气了。我没想过他的房子加我名字。我要他装修,希望他为婚姻负责,逼他成长,独立完成一些事。
什麽都靠着别人,自己轻轻松松,坐那享福,厚颜无耻地接受别人的劳动成果。有了孩子怎麽办?丧偶式养育孩子?绝对不行!他现在不行动起来,有了孩子,只会更加逃避更无能。
钱的确是好东西,但是两颗心在一处使劲,才是婚姻稳固的真谛。
“不。我不要加名字。我要你和我一起装修房子。”我说得无比坚决,没有商量的馀地。
那边久久没回音。
“你不是出难题吗?在学校是班主任,屋里莫当老师了吧。”
“我不当老师,你就永远心安理得当宝宝?”
他呼吸急促粗喘。他在生气,但是一时语塞,怕说出重话,难以挽回。“哪里哪里,我不都听你的,上班赚钱了吗。”他缓了缓,竭力压制。
“你上班是为了我上班吗?”我气急。
“···我是为了钱上班。可以了吧!我还有点事,不跟你讲了。”没说一句再见,匆匆挂断电话。
我闭上眼。一口气喘不上来。
我冲动之下,买了特快车票。坐上火车那一刹,我去哪里呢?哪里又是我的家?眼泪唰唰流下来。
擦干净了,给诺伊打电话。她怪我一早没有通知她,打乱了她的原定计划,但语气是高兴的。她问我哪一趟火车。我告诉她,我坐的士到处逛逛再找她,不用来接我。
她问:“你一个人回来的?”
“是的。”
“也是,我们都放暑假。这就是老师的好处。假期来续命。”
我们都笑。
她开车来火车站接我。又换了一辆新车,上次是宝马五系,这次迷你Cooper。
我逗趣,“你现在换车如换男朋友啊?”
她说,“可不是,买来开开。不喜欢了,放车库,丢二手车贩,都行。”
我在她的一套房里呆了一个星期。
她常跟着父母应酬。她觉得晾着我不好意思,带着我去了一次。到了应包厢,随处是场面话,客套话,虚与委蛇。各种小集团判若鸿沟,拉帮结派。
一些人舔着脸拍着诺伊父母的马屁,足足半小时,说得我想捂住耳朵,全身发麻。
我真不是故意的,对着为首十分油腻的胖老板说,你讲的都是真的吗?
全场鸦雀无声,寂静地可怕。诺伊看了我一眼,对着他笑道,我朋友觉得您的经历太神奇。这麽多跌宕起伏的奋斗赞歌,才成就了这麽大的事业。
那人镇静自若,对我的挖苦毫不放在心上。他说,感谢许老师和陈老师擡爱。来,来,来,敬你们友谊天长地久。
诺伊直到楼下才开口:“泠然。我打算走仕途。各色人等,都必须打交道。有些项目,必须把握来龙去脉。你还是那麽白,我已沾染灰。”
我不是傻子。“对不起。给你丢人了。”
“没事。保持下去。但是要保护好自己。生活还是自己的,这样的场合不会很多。忍一忍,风平浪静。谈笑风生,海阔天空。”
此後在社交场合,我依然不会说场面话,奉承话。我干脆不作声。真性情是有代价的。
我在她的房里上网打游戏逛论坛。累了去楼下麻将馆搓麻将。饿了穿街入巷,寻找苍蝇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