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呸呸!瞎说什麽!”裴氏听了次子的话,骤然从沈城怀中跳出来,捏着次子的耳朵训道:“什麽叫活着回来?你要好好的丶毫发无损的回来!一根汗毛都不许掉!听见没?”
沈问龇牙咧嘴地喊着:“娘丶娘你撒手,我耳朵都要掉了!”
裴氏不撒,硬要他保证。
沈问连声保证:“我定会毫发无损一根汗毛都不掉的回来!娘丶娘,耳朵!耳朵!”
裴氏听後这才松了手。
沈问揉着耳朵赶紧离他们两丈远。
夜幕降临,从临州出发的行船陆续进了苏州地界。
还在运河上时,他们已经得知了水匪的事,却没人回航。
以走船为生的人不用说也会前来,即便没有这次的共同剿匪,今後他们也会结帮成派,毕竟水匪在就是在砸他们的饭碗。
商贾行客则是前来观探观探,如若到的时候水匪已经荡平,自是不影响他们的行程,如若没有,他们也可以提前在最近的码头下船保命。
苏州码头停了百馀艘行船,除了从临州来的,还有这些时日得知有水匪後没再走船的苏州行船。
现在是行船淡季,这百馀艘行船却已经远远超出了以往的数量。
不多时,沈城按着同赵澜商议好的,将有意愿剿匪的这些人都召集到一块,又从中挑出了水性好身体壮硕的人。
最终足足召集了近八百馀人。
原来苏州地界的很多以走船为生的人听说了此事,也纷纷从家里出来,到码头报了名。
这比预料中的好上许多。
沈城挑选完民壮,将赵澜请了过来。
赵澜此刻已经换了一身墨色衣袍,面容冷肃,眼神威严,和沈家人见过的那个话少清冷却也还算温和的人大不相同。
目光扫过衆人竟有金戈铁马之势,身上透着战场上的冷厉。
一衆人当中的许多人见过沈城,却不知道这个被沈大人请出来的人是谁,碍于他的威势,个个噤了声。
赵澜早已得知沈家父子挑得了八百民壮,也得知二哥晋王前几日兵败,如今正对着临清指挥使破口大骂。
好在水匪也不是没有伤亡,五百多人的水匪现在还剩四百多人,这四百多人中,又有三成受了轻重不一的伤。
他对这八百多人的民壮朗声道:“我知道,诸位都是以河为生,此次参加剿匪都发自真心,然水匪凶悍,并非一群乌合之衆,此次一去,很可能就回不来了。”
这八百多人听此,低声议论开来。
只听赵澜继续道:“现在想退出的可以退出,诸位即便以河为生,却也是大晟普通百姓,面对悍匪而生出惧意,乃人之常情,没人会怨怪你们。”
赵澜的话一落,立刻有二百多人散去。
赵澜又道:“留下的人都是勇武之人,退出的人也并非胆怯,诸位能站出来就足以令人钦佩,现在,上有父母,下有儿女,只自己一人是家中顶梁柱的,退出!”
馀下的六百多人一听,沉默了一瞬,又散去一百多人。
赵澜扫视一圈,严肃道:“别把此次剿匪当做儿戏,这与你们往日走船运货遇到的零星水匪不同,很可能丢了命!命若没了,你的一家老小谁来养?”
赵澜话落,馀下的五百多人又沉默了一瞬,一个声音开口道:“大人,即便我命还在,水匪若是没除,我们以河为生的依旧无法养家,不如让我们去吧!”
这人的话一落,一些人纷纷附和起来。
赵澜也罕见的沉默了一瞬,良久方道:“好!即日起,你们要听沈大人的命令,违者记下姓名,上报官府,一律按阻挠剿匪论处。”
衆人一听,神色也紧张了起来,阻挠剿匪与通匪无异,别说自己小命还在不在,可能连家里都要受到牵连。
那些想不顾一切冲在前面的人歇了心思。
接着赵澜又将沈问丶沈慎叫来,让他们从中挑选五十名擅长水性有些拳脚功夫的好手,又吩咐沈城丶沈学依计行事,明日一早出发。
沈宁和母亲裴氏已经安顿在了运河码头附近的客栈,她推开窗,正好望见人群聚集的地方,赵澜的背影英武挺拔丶迎风而立。
她将赵澜的话一字不落地听进了耳中,心中某处好似被触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