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宝鹊叩见皇上!求皇上怜悯!去瞧瞧我们娘娘吧!”
她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浓重的哭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才挤出破碎的话语:
“娘娘……娘娘她……今日突然就晕过去了…”
她伏在地上,单薄的肩膀不住地颤抖,不知是忧主心切到了极致,还是直面天威的恐惧所致。
殿内的空气仿佛瞬间凝结了。
胤禛的眉头紧紧锁起,形成一个深刻的“川”字,他沉默着,目光沉沉地落在匍匐在地的小宫女身上,无形的威压弥漫开来,让本就紧张的气氛更添了几分冷凝。
熹妃甄嬛面上依旧一派沉静如水,仿佛只是听到了一个寻常的消息。
她适时地开口,声音温和,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可请了太医去瞧过?”
这看似平常的一句关怀,却像一根细针扎在宝鹊紧绷的神经上。
她伏在地上的身体猛地一颤,头埋得更深,声音愈慌乱无措:
“回……回熹妃娘娘的话,奴婢……奴婢当时吓得魂飞魄散,只顾着来禀报皇上……还……还不曾去请太医……”
她这漏洞百出的慌张和显而易见的失职,又如何能瞒过御座上那位洞察秋毫的帝王和一旁心思玲珑的熹妃?
甄嬛的唇角几不可察地弯起一个极淡的弧度,那弧度里没有温度,只有一丝了然于心的、冰冷的嘲讽——陵容,你这苦肉计,安排得未免也太拙劣了些,连个宫女都教不好。
然而,胤禛接下来的话,却让甄嬛唇边那抹几近消失的嘲讽瞬间僵住,连带着眼底的平静也碎裂了一瞬。
只见胤禛又是长长地、带着一种复杂情绪的叹息,那叹息中似乎夹杂着对麻烦的厌烦,又仿佛带着一丝对昭嫔境遇的怜悯。
他竟松了口:
“罢了……既如此,朕便去延禧宫瞧瞧昭嫔。”
说完,他竟转向了甄嬛,语气平淡地问道:
“熹妃身子可还好?今日陪朕批了这许久折子,乏了吧?”
甄嬛心头猛地一跳,几乎是条件反射般,脸上立刻绽放出温婉柔顺的笑容,抬眼迎向胤禛的目光,声音是惯有的温柔似水:
“劳皇上挂心,臣妾已经好多了,并无大碍。”
她心中警铃大作,皇上此问,绝非单纯的关怀。
果然,胤禛下一句话,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甄嬛心中激起千层浪:
“嗯,那就随朕一起去吧。想来……你们姐妹二人,也有些日子未曾好好相见了。”
姐妹?相见?甄嬛只觉得一股恶寒从脚底升起。
皇上这话……是随口一提,还是……在暗示她刻意疏远被禁足的安陵容,有失后宫和睦之道?
她飞地垂下眼睫,遮住眸中翻涌的思绪,指尖在宽大的袖袍中微微蜷缩。
再抬眸时,脸上已恢复了得体的端庄,嘴角噙着恰到好处的浅淡笑意,语气温顺而从容:
“皇上说的是呢。臣妾近来身子重了些,人也惫懒,不爱出门走动。今日难得皇上有兴致,臣妾自当一同前往,也好……看看安妹妹。”
“嗯。”
胤禛似乎对她的回答并无异议,只沉声吩咐侍立在一旁的大太监,“苏培盛,先行一步,去请个太医到延禧宫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