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极殿偏殿(李治五岁封晋王)
老学士-孔颖达:时任国子监祭酒,以学问渊博、性格刚直着称。此刻被太宗召来“考校”年幼的晋王。
乳母-张媪:李治的乳母,性格敦厚稳重,看着李治长大,视如己出。她正紧张地侍立一旁。
小宦官-小顺子:约十岁,机灵懂事,是李治的小玩伴兼侍从。
殿内陈设雅致,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光洁的金砖地上。年仅五岁的李治,穿着一身小小的亲王常服(虽已封王,但仪式未正式举行),规规矩矩地坐在一张对他来说略显宽大的锦墩上。他小脸圆润,眼睛又大又亮,带着孩童特有的纯净,却不见丝毫怯场或顽皮,反而有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沉静。
太宗李世民端坐主位,目光温和中带着审视,看着自己这个聪慧异常的小儿子。孔颖达坐在下,须皆白,面容严肃。
太宗含笑开口:“稚奴,孔学士乃当世大儒,学问精深。今日召你来,是想让他看看,朕的稚奴可曾用心读书了?”他语气轻松,带着鼓励。
孔颖达微微欠身,声音清朗:“晋王殿下,老臣斗胆,敢问殿下可知‘孝’为何解?”
这个问题对于一个五岁孩童来说,不可谓不深。张媪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小顺子也紧张地捏紧了衣角。
乳母张媪在李治回答时,悄悄将手中的帕子绞出细密的褶皱。小顺子躲在柱后,紧张地数着自己的呼吸——这是他第一次见皇帝怒的模样。
李治眨了眨明亮的大眼睛,并未立刻回答,而是微微歪着小脑袋,似乎在认真思考。片刻后,他奶声奶气,却口齿清晰地回答:“回学士,稚奴听母后和阿耶讲过。《孝经》开篇云:‘夫孝,德之本也,教之所由生也。’孝,就是…就是像阿耶敬奉皇祖父(李渊)那样晨昏定省,像母后对太穆皇后(窦皇后)那样思念敬慕,像稚奴要好好听阿耶和母后的话,不让他们忧心。”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母后还说,孝不止于亲,还要爱敬师长,友爱兄弟。”他一边说,一边用小手比划着,显得极其认真。
孔颖达古井无波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明显的惊异!这不仅仅是因为一个五岁孩童能准确引用《孝经》开篇,更在于他理解的角度——结合了自身对父母的观察(太宗孝顺李渊、长孙皇后孝顺婆母),并将“孝”的内涵从侍奉双亲扩展到敬师长、友兄弟。这份理解力、观察力和表达力,远同龄人,甚至许多少年郎都未必能有此等感悟!
“善!大善!”孔颖达忍不住抚掌赞叹,看向太宗,“陛下,晋王殿下天资颖悟,对‘孝道’理解纯正深刻,实乃天赐麟儿!老臣叹服!”
太宗眼中满是自豪与欣慰的光芒,朗声笑道:“孔卿过誉了。稚奴,答得很好。”他看向李治的眼神,喜爱之情溢于言表。
这时,小顺子不小心碰倒了旁边小几上的一碟点心。点心滚落在地,碟子虽未碎,却也出清脆响声。小顺子吓得脸色煞白,立刻跪倒在地。
李治见状,并未因被打扰而不悦。他立刻从锦墩上滑下来,走到小顺子身边,伸出小手想拉他起来:“小顺子,莫怕。碟子没坏就好,快起来。”他又转头看向张媪,声音软糯却条理清晰:“张媪,烦请收拾一下地面,莫让碎渣扎了人。再请给小顺子拿块帕子擦擦手吧,他吓着了。”
这小小的插曲,让孔颖达再次动容。一个五岁的亲王,面对下人无心之失,第一反应不是斥责,而是安抚、关心安全、并妥善安排善后!这份仁厚之心和处事条理,更显珍贵。他看向太宗,由衷感慨:“殿下不仅聪慧,更兼仁心,实乃罕有。老臣今日,真真是开了眼界。”
当李治提到“母后还说孝不止于亲”时,太宗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御案边缘的螭龙纹,那里还留着长孙皇后上次劝谏时留下的指甲痕。太宗含笑点头,看着李治的目光,充满了对未来的期许。这次非正式的“考校”,无疑让李治“聪慧仁孝”的形象,在太宗和重臣心中更加根深蒂固,也为他日后越年龄的封赏埋下了伏笔。
贞观七年,两仪殿书房(李治七岁领并州都督)
王府司马-杜衡:约四十岁,面容精干,眼神锐利。他曾是秦王府旧吏,以干练务实着称,被太宗指派为年幼晋王的王府主要属官(实际处理并州都督府事务)。
并州长史信使-赵参军:风尘仆仆,刚从并州(太原)赶回长安呈送公文。
书房内,气氛略显肃穆。七岁的李治,已褪去了一些婴儿肥,身量略长,穿着一身合体的亲王常服,端坐在一张特制的高椅上,小短腿还够不着地。他面前的书案上,摊开着一份并州送来的公文,旁边还放着一卷《大唐疆域图志》。
杜衡恭敬地站在案侧,正低声向李治解释并州都督府的职责范围和大体情况。赵参军则垂手肃立在下,准备接受询问。
太宗李世民坐在一旁,看似随意地翻看奏章,实则密切关注着这边的动静。他想看看,这个七岁就遥领北方重镇(并州都督,治太原,是防御北方突厥、拱卫关中的战略要地)的儿子,到底能理解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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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衡指着地图:“殿下请看,并州都督府下辖数州,扼守河东,北御草原,南卫京畿,位置至关重要。其职责在于整饬武备,安抚百姓,督察官吏,确保北境安宁。”
李治听得非常认真,小手指在地图上并州的位置缓缓移动。他忽然抬头,看向风尘仆仆的赵参军,声音清亮地问道:“赵参军一路辛苦。孤问你,今岁并州春耕可还顺利?去岁冬雪甚大,孤在长安都觉寒冷,并州百姓越冬,柴炭可还充足?有无冻馁之忧?”
赵参军一愣!他原以为小王爷召见,不过是走个过场,问些场面话。万没想到,这位年仅七岁的王爷,开口问的竟是如此具体、如此关乎民生疾苦的问题!这完全不像一个孩童该关心的事情!他慌忙收敛心神,恭敬答道:“回禀晋王殿下!托陛下洪福,今岁并州风调雨顺,春耕已毕,秧苗长势喜人。去岁冬雪虽大,但州府提前有所预备,开仓平价粜米,并组织大户捐输柴炭,虽有艰难,幸无大面积冻馁之事生。百姓皆感念皇恩浩荡!”
李治小脸上露出放心的神色,点了点头:“如此甚好。百姓安,则边境宁。杜司马,”他转向杜衡,小大人般吩咐道,“孤虽年幼,不能亲至并州,然职责所在,不敢懈怠。凡并州所呈关乎民生、边备、吏治之文书,皆需摘要念与孤听。若有疑难或紧要之事,更要即时禀报阿耶定夺。你要替孤,多看顾并州的百姓和将士。”
这番话条理清晰,重点明确(民生、边备、吏治),既承认了自己年幼无法亲临的现实,又明确提出了处理政务的方法(听摘要、禀报父皇),更特别强调了“替孤多看顾百姓和将士”的核心要求。其政治敏感度、责任意识和对民生的关切,让在场的杜衡和赵参军都震惊不已!
杜衡立刻躬身,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臣杜衡,谨遵晋王殿下钧旨!定当殚精竭虑,不负殿下所托,不负陛下隆恩!”他心中震撼:这位小王爷,绝非仅仅顶着个都督头衔!其心思之缜密,见识之深远,远其龄!
赵参军更是激动得声音微颤:“殿下仁心,心系并州黎庶,臣等…并州军民,感佩莫名!定当恪尽职守,报效朝廷!”他深深感到,这位小王爷,未来不可限量。
太宗李世民放下手中的奏章,嘴角勾起一抹难以掩饰的、极其欣慰和自豪的笑容。他看着儿子那稚嫩却已显露出沉稳气度的侧影,心中暗道:“稚奴啊稚奴,阿耶果然没有看错你。这并州都督,你虽年幼不能亲至,但这颗心,已然在了。”七岁便能如此,其展现出的政治天赋与仁君气象,让太宗对这个幼子的未来,充满了更深的期待。这份越年龄的成熟与担当,正是他赋予李治如此重要职位的底气所在。
贞观十年六月,立政殿偏殿(长孙皇后生前常居之所附近)。殿内弥漫着淡淡的药味和焚香的气息,气氛凝重。
老宦官-冯保:约五十余岁,面白无须,眼角布满细纹,眼神温和中带着深深的疲惫。他是长孙皇后从秦王府时期就带在身边的旧人,也是看着李治长大的,对皇后和晋王感情极深。此刻他正垂手侍立在殿角,像一尊沉默的石像。
宫女-云袖:约十六七岁,面容清秀,眼睛红肿如桃。她是长孙皇后生前最贴身的几个小宫女之一,心思细腻敏感。此刻她正小心翼翼地捧着一碗温热的羹汤,试图劝慰李治。
大臣-崔琰(虚构中书舍人):约四十岁,身着紫色官袍,气质儒雅沉稳。他奉诏前来禀报政务,却正巧目睹了这一幕。他深知长孙皇后在皇帝心中的分量,也明白此刻皇帝的痛苦与对小皇子的怜惜,故而侍立一旁,屏息静气。
少年质子-阿史那·莫贺(突厥贵族子弟):约十二三岁,作为突厥归顺部落的质子,暂居宫中学习礼仪。他有着草原少年的健硕轮廓和略带野性的眼神,对大唐宫廷的哀伤气氛感到既困惑又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触动。他恰好路过殿外回廊。
殿内光线有些昏暗。年仅九岁的晋王李治,穿着一身素白的孝服,小小的身体蜷缩在窗边一张矮榻上。他没有像寻常孩子那样嚎啕大哭,只是将脸深深埋在一个褪色的、绣着兰草的软枕里——那是他母后生前常用的。小小的肩膀无声地、剧烈地耸动着,压抑的呜咽声断断续续地从枕头里传出来,像受伤小兽的哀鸣。
宫女云袖端着羹汤,跪坐在榻边,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却努力放得轻柔:“殿下…殿下,您多少用一点吧…这是皇后娘娘…娘娘以前也吩咐奴婢,要看着您好好用膳的…”她的话未说完,自己的眼泪先滚落下来,滴在碗沿上。
李治没有抬头,只是将枕头抱得更紧,闷闷的声音带着令人心碎的沙哑:“…母后…母后不在了…她看不到我了…”这句话像一把小锤,重重敲在殿内每个人的心上。
侍立一旁的冯保,肩膀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他悄然用袖口按了按眼角,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并未去拉李治,只是用他那特有的、带着岁月磨砺的沙哑嗓音,低沉而缓慢地说:“殿下,老奴记得,娘娘最是心疼殿下。她若在天有灵,看到殿下这般哀伤伤身,定会…定会心疼难安的。”他的声音里有种奇异的安抚力量,仿佛能穿透悲伤的迷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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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殿外传来沉稳的脚步声。一身常服、眉宇间凝结着沉重哀伤与疲惫的唐太宗李世民走了进来。他显然刚处理完紧急朝务,眉宇间还有未散的凝重,但踏入殿内的瞬间,目光便牢牢锁定了那个蜷缩在矮榻上的小小身影。崔琰紧随其后,在门口停下,躬身垂,大气不敢出。
太宗皇帝挥手示意云袖和冯保退到一旁。他走到榻边,高大的身影在李治小小的身躯上投下一片阴影。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静静地、深深地凝视着儿子因极度悲伤而颤抖的脊背。那一刻,这位横扫六合、威震八方的天可汗,眼中流露出的,是深不见底的痛楚和几乎要溢出的怜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