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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声轨连廊 当玻璃隔开两掌温度（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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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走了。”她低声汇报，像是在进行一场特殊的实况转播。

“嗯。”冬别的声音传来，带着一种全神贯注的倾听，“听着呢。”

通过检票口，踏上通往站台的自动扶梯。视野变得开阔，夜晚的风带着站台特有的、混合着机油和金属的气息扑面而来。橘黄色的灯光将停靠在站台的白色高铁列车映照得如同一条静卧的银龙。清绾找到了自己车厢的位置，走到对应的屏蔽门前站定。

“我到了，在车门这里。”她对着电话说，目光扫过站台上零星等待的旅客和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

“好。”冬别的声音依旧低沉平稳，但清绾仿佛能透过电波，感受到他此刻正屏住呼吸，全神贯注地捕捉着电话里传来的每一丝属于她的声响——行李箱轮子停止滚动的声音，她站定时衣料的轻微摩擦声，甚至她细微的呼吸变化。

站台广播再次响起，提醒旅客上车。屏蔽门缓缓向两侧滑开。

“要上车了。”清绾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嗯。”电话那头传来一声更低的回应，像一声沉重的叹息，又像一声无言的催促，“上车吧。坐好给我消息。”

清绾拉着行李箱，随着人流踏入明亮整洁的车厢。商务座的空间果然宽敞舒适，真皮座椅如同独立的茧房。她找到自己的靠窗位置，将行李箱安置在行李架上，坐下。柔软的座椅将她包裹，车窗外的站台景象一览无余。

她拿起手机，指尖在屏幕上快敲击：“坐好了。靠窗。”

信息送成功的瞬间，电话那头，冬别似乎长长地、无声地舒了一口气。清绾甚至能想象出他此刻紧绷的肩膀微微下沉的样子。

“好。”他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比刚才似乎松弛了一点点，但依旧沉甸甸的，“车快开了吧？”

“嗯，还有几分钟。”清绾看着窗外站台上亮起的准备车的指示灯。

短暂的沉默再次降临。这一次，听筒里除了他平稳的呼吸，还隐约传来高铁站外背景的模糊噪音——远处汽车的鸣笛，隐约的人声，晚风吹过的呜咽。他还在那里，在那个柱子后面，在那个能“看到一点候车室大玻璃”的地方，陪着她，用声音。

列车出低沉的、蓄势待的嗡鸣，车身轻微地震动了一下。站台工作人员开始做最后的巡视。

“车要动了。”清绾的声音很轻，目光投向窗外，下意识地寻找着那个他描述过的“柱子后面”的方向。巨大的玻璃幕墙反射着站台灯光和车厢内的景象，形成一片模糊的光影，她什么也看不清。

“嗯。”冬别的声音传来，带着一种洞悉的平静，“绾绾。”

“嗯？”

“看窗外。”他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像在耳语。

清绾下意识地将脸更贴近冰凉的车窗玻璃，目光急切地在那些模糊的光影和远处站台边缘的黑暗中搜寻。就在列车缓缓启动的瞬间，在站台灯光与阴影交界的边缘，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猛地从一根粗大的廊柱后闪出！冬别！

他站在那里，距离她所在的车窗隔着数十米的站台、空气、和冰冷的玻璃。站台顶灯的光线从他头顶斜斜打下，照亮了他紧绷的、写满不舍的脸庞，和他身上那件在夜风中显得格外单薄的t恤——他的外套，此刻正穿在她身上。

他朝着列车启动的方向，朝着她这扇车窗，用力地、高高地举起了手臂！没有挥舞，只是那样笔直地、固执地举着，像一座沉默的灯塔，又像一个徒劳的、试图抓住什么的姿态。他的嘴唇在动，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和加的列车，清绾根本不可能听见任何声音，但她仿佛在巨大的轰鸣声中，清晰地“听”到了那无声的两个字：

“绾绾——！”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瞬间停止了跳动！巨大的酸楚和一种近乎灭顶的眷恋猛地冲上头顶！清绾的手紧紧抓住手机，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另一只手则下意识地、重重地按在了冰凉的车窗玻璃上，掌心紧贴着，仿佛想穿透这层坚硬的阻隔，去触碰那个在站台灯光下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的身影。

电话听筒里，冬别急促的喘息声清晰地传来，带着奔跑后的粗重和巨大的情绪波动，还有他压抑在喉咙深处、最终被列车加的轰鸣彻底淹没的一声模糊呼唤。

“冬别……！”清绾对着手机失声喊道，声音被淹没在车厢的噪音里。

“我在！”他的声音立刻传来，带着喘息，却无比清晰坚定，穿透了钢铁的轰鸣，“听着呢！绾绾，我听着呢！”

列车彻底驶离站台，度越来越快。窗外，站台的灯光飞后退、模糊，最终被抛入一片流动的黑暗。唯有城市边缘稀疏的灯火，如同散落的星子，在墨色的绒布上闪烁。

清绾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掌心紧贴着冰凉的车窗，仿佛那里还残留着他身影消失前的温度。电话那头，冬别沉重的呼吸声逐渐平复，背景的噪音也渐渐被一种更纯粹的、属于夜晚的寂静取代。他大概，已经离开了那个柱子，走到了更开阔的地方。

“走了……”清绾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轻轻地、像怕惊扰了什么。

“嗯。”冬别低沉地应道，声音透过电波，带着一种奇异的抚慰力量，清晰地传入她耳中，也落入她因离别而空落落的心房，“走了也好。坐好，把外套盖好。夜里冷。”

清绾依言，将身上那件还带着他体温和气息的外套拢得更紧，像裹着一层无形的铠甲。她靠回宽大柔软的座椅里，闭上眼睛。商务车厢内极其安静，只有列车高行驶时与轨道摩擦产生的、低沉的、规律的白噪音，如同大地的心跳。

而在这片规律的背景音之上，听筒里传来的、冬别平稳而深长的呼吸声，成为此刻唯一清晰的存在。一呼，一吸。那声音仿佛近在耳畔，带着他独有的温度和节奏，穿透了数百公里正在飞拉开的物理距离，穿透了冰冷的车窗玻璃，稳稳地落在她心尖上，成为一条无形的、坚韧的声轨连廊。

她不再看窗外飞逝的、陌生的黑暗。只是将手机更紧地贴在耳边，仿佛那是连接他心跳的脐带。在这片由度制造出的孤独空间里，在这条通往归途却背离他的铁轨上，唯有耳畔这沉稳的呼吸声，是真实的锚点，是黑暗中最温暖的炉火，无声地告诉她：纵隔山海，我在声波尽头，陪你同频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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