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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风雨（第3页）

“医生说晚了，他昨晚就脑出血，送去已经没气了。”

三婶闭了闭眼，同龄人感觉唏嘘，感慨生命如此脆弱。可同时又十分庆幸，老头子一辈子没照顾过孩子们，临老走这麽利索，也算积德。

“别哭了，人上了岁数，生老病死是常态。通知他俩，给你爸办後事。”

姊妹仨聚在医院，苏向东作为侄子也在，本来议论的是该怎麽办身後事，结果苏平忽然间就开始哭。冲着他妈生气发火。

“都怪你，要是你在家照顾，他怎麽会脑出血昏迷了都没人知道。”

三婶闭了闭眼，心里冰凉一片。苏向东看不过去接话：“养儿防老，你作为儿子又做了什麽？”

“我丶”苏平答不上来，被怼的脸色发白。忽然有些後悔了，他也许不该说这些的。可这些年他对母亲怨怼，借题就想着发挥。却忘了苏向东可不是吃素的。

“怎麽说你父亲一生也赚钱养活你们了，老了老了亏待你母亲你不吭声，跟着一起助纣为虐。如今他这麽走了，你又开始怨你妈。怎麽，父母欠你的？你作为儿子，对母亲不思孝顺，生病弃养。对父亲不思照顾，未尽人子之责。你怎麽有脸埋怨自己母亲的，她生你养你，她错了是吧。她就该当初生了你，直接溺死在尿桶里，也省的你戳她的心。”

“我丶”苏平脸色更白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一旁的苏安缩着脖子，庆幸自己没开口。

人没了，在城里安葬需要买墓地。送回老家的话，一般都会选择土葬。找辆车将死者拉回去。这事儿苏向东没多说话，由他们兄弟自行商量。

最後苏老三被火化，骨灰送回老家。这样墓地省了，也不用雇车，可谓省时省力。装老衣裳是最便宜的那种，一把火烧成了一撮灰。

三婶没跟着回老家，由着俩儿子处理的。一晚上坐在床上没睡着，老头子的结局让人唏嘘。翌日精神不济，舒窈给她冲了一杯牛奶。

“三婶，别难受了。逝者已逝，生者要节哀。”

三婶接过牛奶，“就是觉得……是不是我的教育失败，怎麽会养出这麽凉薄的儿子。”

“人是有遗传，有底色的。本性不是依靠个人所能更改，这不是你的错。”

老头子的死，丧事办的让三婶心彻底凉透。俩儿子对自己的父亲，活着时不管不顾，觉得他不会洗衣做饭带孩子，也不会挣钱没了价值。死後简单处理了後事，根本没管老头子说的不想火化的事儿，直接烧了。这样省事。

“窈窈，以後我就靠你们了。”

“那是自然啊。当初不是说好的嘛，你在我们这里，以後我们给你养老。”

“嗯。”

苏娟没了父亲，但她没太伤心。活着的时候她已经照顾很多年，该尽的孝道她都尽到了。如今父亲没了，她开始隔三差五的跑来看望母亲。

“孩子也大了，我也有时间了。妈丶你现在身体好就在向东这里住着，等以後干不动了就跟着我过，我侍候你。”

“你家那口子最近怎麽样？”三婶没接她的话，笑着关心她的生活。两年前，还是苏向东又给她家男人找了个工作，倒是一直干下来了。

“挺好。他转正了。自从医生说他再喝就没命，他还真是戒了。多亏向东给找的工作，可以从新开始。”

“好好干，好好过。”

“嗯。”

闺女过的好了，三婶也就放下了心。在侄子这里过的舒心，她身体自觉非常好。几个孩子都当她是亲奶奶一样，含饴弄孙照顾着孩子们，她生活的十分幸福。

可就是在这样幸福的时候，舒窈却是绷紧了一根弦儿。马上就会来大风暴，苏向东在这场风暴中不可能安然无恙，她得做好准备。

夜班下班回家，刚准备去睡觉，家里忽然来了客人。一个身穿军装的男子站在院里，看着她的目光温暖又激动。

“周大林丶你什麽时候回来的？”小夥子去当兵一走好几年，如今看肩章没了，应该是转业回来了吧，或者退伍。

“刚到。”小夥子早已褪去青涩，长成了大人模样。“我姐夫呢，没下班？”

“应该快回来了。”

当然如果不是舒窈两口子帮他，他真不知道会变成啥样。这几年在部队锻炼，让他彻底成长。前年他父亲没了，是街道帮忙办的後事。如今没人在跟他较劲，他昨儿回来先回家收拾了一下屋子。

“我退伍回来了，给安排进消防队，下周正式上班。我想着先来看看你们。t”

“那挺好。”

很快苏向东回来，舒窈到厨房给他们炒了几个菜，俩男人喝酒都十分克制，舒窈也陪着喝了一杯。

仨孩子回来喊过来，他居然给大家都带了礼物。禾许的是木头枪，禾依和禾欣的是积木，仨孩子都非常喜欢。

“谢谢舅舅。”

“唉，乖。”周大林激动兴奋的脸色泛红，这温暖的一切都源于那个快要饿死的夜晚。

“姐，我敬你一杯。”

“好。”

一餐饭吃的宾主尽欢，留了联系方式周大林告辞，苏向东将人送到大门口。“以後当这里是亲戚一样的，有时间就过来。”

“是。”仨孩子喊他舅舅，他在这世上已经没别的亲人。这里，是他非常留恋的地方。

周大林去了消防队工作，时不时的提着熟食来找苏向东。就在大家都以为生活平静安稳的时候，天好像一下子就变了。

红＃兵开始闹腾，造＃派肆意横行。有人被押在街上批斗，舒窈下班正好看到，惊的心一颤。她们厂子今天也在开展运动，到处都贴着条幅，大字报。

她已经经历过一次，倒是有心理准备。家里早已藏好了各种药物，人脉关系也已经提前交际。只需要熬过最初这段混乱，接下来就是在农场待几年，没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