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澈眼中闪过一点愧意,快的让人看不清楚。
他学着明月的模样,弯着唇,眸含深怜,“傻孩子,你难道不知道李子涵已经不要你了吗?和离书登记在案,谢明月,已经不是李家的人了!”
“你胡说!胡说八道!”
九天云霄忽的劈下一个炸雷,明月只觉脑中嗡鸣,玉容乍青乍白,不敢置信。
她看着这个男人的眼睛,反驳质疑在心里翻滚,胡说八道,自己与相公成婚以来琴瑟和鸣恩爱之极,纵是前天那样,也只有更加缱卷情深,怎会有仳离之说?
若真有见弃之意,相公又怎么一丝不漏!
越想越有理,明月神色渐定,心中所想冲口而出,也不知是分辨宇文澈的话,还是安抚自己惊慌的心。
宇文澈安静的看着她,就像看一个迷路却强壮声色的孩童一般,这丫头怕是要伤心了呢,啧,真可怜,可是你要是不对他死心,朕可怎么办呢!
“傻丫头,你说了这么多,却怎么想不起一句话呢?”
明月眼圈晕红,眸荡涟漪,却力做镇静,玉指捏在一处,愤然喝问,“什么话?”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朕贵为天子,既然张了口,又有谁敢打朕的脸!”这是他第一次在明月跟前称朕。
明月花容色变,身形摇摇欲坠,往后退了半步,却避开他相扶的手。她心中的笃定被这句话冲的七零八落,但始终不肯相信。
“除非他亲口跟我说,否则我一个字都不信!”
明月虽非谢家血脉,可是一身风骨俨然嫡传,虽被疾风骤雨扑面袭来,却绝不肯就此低头,她言如水仞柔中带刚,语带嘲讽难掩气急,“万岁天命所归,自然遇难成祥,明月不敢贪天之功,所谓救命之恩,还请不要再提了!至于万岁错爱,明月更是愧不敢当,你我本就不是一路人,以后还是各行其道的好!明月无礼,就此告辞!”
说着长袖一拂,翩然而去。
“主子,就这样让谢小姐去了吗?”金顺欲拦人,却被宇文澈瞪了一眼。
宇文澈神疏志畅,郁气全消,人都到自己眼前了,还急什么。
“徐行,去行宫禀告母后,就说收到六百里加急密奏,朕明日就回京,让诸妃侍奉母后慢慢走,万事以母后凤体为要!”
暗处的统领大人奉命而去,留下自得其乐的皇帝陛下,嘿,秀女没选到,臣妻先抢了一个,这昏君当的有滋味。
“小姐,咱们的院子被好些侍卫围起来了,前门、后门都有人把守!”碧荷跑的气喘啾啾,大大的眼睛写满仓皇,这是怎么了?
明月神色凝重心事沉沉,低声把方才的事说给两个心腹大丫鬟。
碧荷听了怒火高燃,就要冲出去找宇文澈算账,“呸,忘恩负义好不要脸,早知如此就该任他沉在江里喂王八,还敢打小姐的主意,气死我了!”
碧波皱皱柳眉,拉住她,“你给我先好好坐下,那是皇帝,你脑袋还要不要?好了,好了,少奶奶最聪明了,咱们听少奶奶的主意!”
碧荷忿忿不平,跺着脚生气,张着眼瞅明月,似乎只要明月点头,立刻就要冲出去揍宇文澈,管他是个什么东西,欺负小姐就是不行。
明月却在呆,她看着裙上的如意莲花金镶玉禁步,这是临出门时李子涵亲自帮她戴上的。
李子涵三五天就会送给她一些小巧精致的玩意讨她一笑,自成亲到如今,闺房稠缪痴缠之极,实不足为外人道。
所以,她怎么也难以想象,宇文澈说的会是真的,可如果宇文澈说的是真的,相公竟然一点声色都不漏……
越想越觉冷入骨髓。
“少奶奶,这可不是呆的时候,要么咱们立刻回府寻少爷问清楚,要么咱们家去找老爷做主,若是过了今晚上,可就说不清楚了!”
碧波虽然沉静,眼眉梢也带出担忧,她握住明月的手,现自家小姐手指冰凉,心里一惊。
明月回神,想了一下她的话,顿时明白,女儿家的名声,李谢两家的家声都不能不顾,确实不能与宇文澈在寺里共渡一夜。
“碧荷你去叫管家去套车,咱们回府!”
明月语带冰寒,也不用碧波伺候,自己披上玄色风氅,此时跟来的人也被碧波叫齐,团护着明月往外走。
“让开,再不闪开我就不客气了!”
喧哗的声音大老远就听到,碧荷被一个容长脸的侍卫挡住身形,小脸通红,柳眉倒竖,也不知那侍卫说了什么,碧荷从腰侧飞快的抽出朱柄长鞭,飞旋挥舞,鞭影密织,打的那个侍卫手忙脚乱。
带头的这个侍卫叫杜启明,乃是襄国公杜家的旁支子弟,论起来也是当朝皇后杜曦若未出五服的堂兄。
杜启明接到命令,只说围住东禅院,不许放走一个人,却又不能对里面的人不敬。
碧荷武艺虽然一般,但长鞭在手,抢了先着,杜启明又不敢拔刀相抗,又不敢放她出门,进退维谷,躲闪相抗,一个不妨给她一鞭卷住手腕,带个踉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