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沉。
苏浅宁推开房门踏入屋内,她微微一愣。夜景洐正坐在窗边,手里把玩着一枚精致的玉佩。
夜景洐听到脚步声,缓缓抬起头,他的眼神依旧深邃如夜,带着几分慵懒,却又透着锐利,仿佛能洞察人心。
他微微一笑,看似是漫不经心,却让苏浅宁的心微微一颤。他起身,缓缓走向苏浅宁。
“我还没来来得及去找你,你倒是先来夜访了!摄政王,平日里也是这么随便进女子闺房的吗?”
“没有,本王只认识你闺房。”夜景洐逗着苏浅宁。
“我这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快请坐吧,王爷!”
苏浅宁坐下后现她面前摊开着那本从雨中送来的、透着血腥与阴谋的账册!!!
“你倒是挺会找东西啊!我放这么好都能被你看到?”
“就放在书桌第一本,瞎子也看得见!”
“你!”
烛光下,靖国公府那枚朱砂大印,红得刺眼,如同新鲜凝固的血液。
夜景洐坐在她对面,他未着亲王常服,一身玄青色暗云纹锦袍,墨玉簪,眉宇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那双深邃的眼眸锐利得惊人,仿佛能洞穿一切。
他修长的手指尖轻轻点在那枚朱砂印上,动作很轻,却压得那本账册都微微凹陷。
“去年江南盐税,账面亏空一百七十万两。父皇震怒,命我彻查!转运司上下口径一致,都说漕运损耗、盐丁逃亡、灶户减产,账目做得天衣无缝!”夜景洐开口,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每一个字都像是冰珠,带着冰冷的重量。
他的指尖在那朱砂印上缓缓划过一个圈,眼神幽深:“直到副使周明礼深夜密呈此账册副本,说被靖国公府胁迫,以商船运私盐,偷梁换柱,侵吞巨额税银,但是次日清晨,周明礼便被现溺毙于自家后院池塘,而账册正本不翼而飞。副本,是他临终前托付心腹,拼死送出的。”
苏浅宁静静听着,目光落在夜景洐那略显苍白的脸上。她知道,这只是冰山一角!一位从三品大员的被自尽,背后牵扯的足以让任何人胆寒。
夜景洐这数月来的沉寂与疲惫,想必正是在与这潭深水周旋。
夜景洐继续道,“我顺着线索追查,现那批巨额赃银,并未全部流入靖国公府的私库。至少三成通过数条极其隐秘的渠道,化整为零,最终流入了北狄王庭!”他顿了顿,抬起眼,目光落在苏浅宁脸上。
北狄王庭!
这四个字,如同惊雷,再次炸响在苏浅宁耳边!
“你的伤就是查北狄王庭受的?还有你给我的腕弩中的地图!都与之有关?”担忧的看着夜景洐的肩头。
纵然心中已有猜测,但被夜景洐如此明确地道出,依旧让苏浅宁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这已不仅仅是贪腐案,这是叛国!是诛九族的大罪!
夜景洐将她瞬间的眼神变化尽收眼底,不再多言。他伸出手,将桌上早已备好的一盏冰裂纹青瓷茶杯,轻轻推至苏浅宁面前。
“你还自带茶叶?跑我这喝茶来了?”
“侯府的茶肯定很难喝!”夜景洐傲娇的说着。
杯中是刚沏好的君山银针,茶汤清亮,芽叶根根竖立,如同悬针,热气升起,模糊了彼此的面容。
“靖国公府树大根深,党羽遍布朝野江湖,与北狄往来,手段极其隐秘,痕迹抹得干干净净。”夜景洐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我的人,明里暗里折了不少,至今难以触及核心。许多线索,查到关键处,便断了!”
他的目光重新落回那本账册,指尖轻轻敲击桌面:“直到它出现在你手中,看来,这的风,还是吹向了该去的地方。”
他抬起眼,目光灼灼,不再有丝毫掩饰,直接道出了今夜真正的来意:“盐税案,关乎国本,更关乎边境万千将士百姓安危。我必须彻查此案,斩断这只通敌蠹虫!郡主你手握听风楼,消息灵通,网罗天下秘辛此案许多关节,或需借助你之手。”
夜景洐他微微前倾身体,烛光在他深邃的眼底投下浓重的阴影,“郡主,我要听风楼查所有经手漕运、边关贸易、尤其是与北漠有暗中往来的密档、线报、人员名录。凡涉及靖国公府及其党羽者,无论巨细,消息共享。”
房内陷入短暂的沉寂,只有窗外淅沥的雨声,和烛火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
苏浅宁的目光从夜景洐脸上,缓缓移到自己面前那杯清茶上。茶香清冽,她却仿佛闻到了其中蕴含的、无比巨大的风险与血腥味。
“与摄政王合作我自是愿意,可对抗权势熏天的靖国公府,追查叛国重案,这无异于在万丈深渊之上走钢丝。一步踏错,便是粉身碎骨,万劫不复。我惜命,怎么办?”苏浅宁狡黠的眼神看向夜景洐。
“听风楼初建,羽翼未满,此刻卷入这等滔天漩涡,是机遇,更是致命的危险!我不能让他们冒这个险!”
她端起那盏冰裂纹茶杯,指尖传来温热的瓷壁触感。茶汤微微晃动,映出她沉静无波的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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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就在她端起茶杯的瞬间,指尖无意间触碰到了杯底——一种异样的、冰凉坚硬的触感,从杯底传来!
苏浅宁的心微微一动,她不动声色地用指尖细细摸着杯底。那似乎是一个极其纤薄、不过指甲盖大小、被巧妙粘附在杯底的东西。
形状像是一枚微缩的簪?材质冰凉,似玉非玉,似金非金。
她缓缓抬起眼帘,看向夜景洐,“王爷,欲借听风楼之力,铲除异己,于国于民,皆是义举,我理应帮忙!”她的声音平静,听不出喜怒,“但是,我听风楼立足未稳,此举以卵击石。王爷要怎么向我保证?又如何让我相信,你不会过河拆桥?”
夜景洐看着她,脸上并无意外之色。他忽然极轻地笑了一下,那笑容在他略显苍白的脸上绽开,竟带了几分莫测的意味。
他没有回答,而是猝不及防地,猛地探身越过桌子!动作快如闪电!
一只手如同铁箍般,骤然攥住了苏浅宁端着茶杯的那只手腕!力道之大,让她几乎以为腕骨要被捏碎!另一只手则疾如风般,探向那茶杯底部!
“夜景洐你…!”苏浅宁瞳孔一缩,下意识便要挣脱!
但夜景洐的动作更快!他的指尖在杯底某个极其细微的凸起处轻轻一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