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案之上,两样东西上下叠放着。
上边,是一张极其华丽考究的鎏金帖子。帖子以最上好的泥金笺制成,边缘勾勒着繁复的缠枝牡丹纹样,正中以端庄雍容的楷书题写着“牡丹宴”三字。
打开内页,是皇后宫中特有的鸾凤暗纹水印,墨迹犹新,散着淡淡的御制墨香。这是一张来自中宫、邀她三日后入宫赴宴的请帖。
牡丹宴,历来是京城最高规格的闺阁盛事,更是皇后遴选宗室子弟妻妾、彰显恩宠的重要场合。得此帖,意味着她郡主的身份真正得到了宫廷最高层的认可,是无上的荣宠。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然而,这张代表无上荣光的请帖,此刻却沉沉地压着另一样东西。
下边,是一封材质粗糙、字迹潦草隐晦的密函,来自听风楼最深处的渠道。上面的消息简短却骇人——“苏月蓉,今日申时三刻,于城南黑鼠处,购得砒霜三钱,藏于妆奁暗格。”
“苏月蓉?!没想到靖国公这么快放过她了?羽瑶,给我去查,这几日靖国公府生了什么事,事无巨细!”
“是,郡主!”
砒霜!剧毒!苏月蓉在这个当口买这东西,其用意,昭然若揭。
荣宠与杀机,就这样赤裸裸地并置于案头,在昏黄的烛光下无声地对峙。
苏浅宁的目光在两样东西之间缓缓移动,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光滑的紫檀木桌面,出极轻的笃笃声。烛火在她深不见底的眸子里跳跃,映不出丝毫情绪。
“需要本王出手处理她吗?”夜景洐此刻有点心疼苏浅宁,她到底长在一个什么样的家庭,任何人都想置她于死地。
“不用劳烦王爷,我自己会解决,这点小事都解决不了,那我也不配做听风楼的楼主!”
见苏浅宁态度坚决,夜景洐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室内重新恢复了寂静,只剩下烛火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
苏浅宁放下冰冷的茶杯,目光重新落回那张鎏金的牡丹宴帖上。指尖缓缓掠过帖子上那凸起的、精致的鸾凤暗纹。
“这牡丹宴上你想怎么做,本王可以配合你。”
就在苏浅宁凝神思索之际——
“叩叩叩。”
另一侧临街的雕花窗棂,忽然被人极有规律地、轻轻地叩响了。
是带着一种克制的、沉稳的节奏。
苏浅宁眸光一凛,瞬间警惕!她无声地起身,指尖已扣住了袖中破军冰冷的匕鞘,悄无声息地靠近窗边。
她没有立刻开窗,只是隔着窗纸,沉声问道:“何人?”
窗外,传来一个低沉而温润、带着一丝熟悉感的男声,声音压得极低,仿佛融入了夜色:“顾清砚,冒夜前来,有要事相告。”
“顾清砚?他怎么会深夜来此?”夜景洐皱眉问道。
苏浅宁也眉头微蹙,心下疑虑丛生,但听其声音沉稳,不似有诈。她略一沉吟,轻轻拔开窗栓,将窗户推开一道缝隙。
清冷的夜风瞬间涌入,带着室外凛冽的寒意。
窗外,顾清砚并未穿着白日里的官服,只一身素雅的雪青色常服官袍,外面罩着一件深色的斗篷,斗篷边缘沾染着夜露的湿气,显然已在外面停留了些时候。他的脸上带着一丝倦色,眼神却依旧清澈明亮,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深邃。
见窗户推开,他并未试图向内张望,只是微微颔致意,随即从斗篷下取出一卷略显厚实、边缘已经泛黄卷起的纸卷,迅从窗缝中递了进来。
“此物,或对郡主赴宴有所助益。”他的声音依旧压得很低,语稍快,“顾某不便久留,郡主保重。”
说完,他毫不拖泥带水,立刻后退一步,身影迅融入窗外浓重的夜色之中,如同从未出现过一般。
“他竟有这般身手,之前的柔弱书生样是假扮的?”苏浅宁忍不住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暗一,立刻给本王去查这个顾清砚!本王回府就要看到所有关于他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