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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霓裳惊鸿（第2页）

她竟就着那满身的酒渍，以及乐师因惊吓而停滞的余音，再次舞动起来！只是这一次，她的舞姿陡然一变，不再是先前的中规中矩，而是融合了胡旋的迅疾与某种从未见过的飘逸姿态，步伐灵动变幻，长袖随着她的旋转猛地甩开——

奇迹生了！

那被酒液浸湿的裙摆和衣袖，在春日暖阳的照射下，竟泛起了奇异的流光！原本隐在衣料中的银线刺绣，遇水之后，不再是单纯的纹样，而是清晰地显现出一个个结构独特、笔画宛然的字迹！那字迹并非绣娘常用的花鸟篆，而是一种更显锋芒、更带冤屈气韵的字体，连缀起来，赫然是一个个触目惊心的——“冤”！

水渍蔓延之处，“冤”字层层叠叠，布满了她的裙裾，随着她的每一次旋转、每一次舒袖，那无数个“冤”字便如活过来一般，在她周身飞舞、哭诉、控诉！

满场皆寂！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那不再是狼狈的酒渍，而是化作了泣血的文字！那不再是失仪的舞姿，而是一场带着血泪的、惊心动魄的表演！

苏浅宁的舞蹈愈激烈，她将现代舞蹈中对情感极致的表达，融入这古典的躯壳之中。她的悲愤、她的隐忍、她积压已久的冤屈，仿佛都通过这一个个显现的“冤”字，和她充满力量的肢体，毫无保留地倾泻出来。水珠从她的衣袖甩出，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宛如溅落的泪，又似破碎的希望。

乐师似乎被这情绪感染，下意识地重新拨动琴弦，奏出的不再是柔靡的《春莺》，而是带着金戈铁马之气的《十面埋伏》片段，竟与苏浅宁的舞蹈完美契合！

这一刻，她不是在被审视的贵女，而是在命运枷锁中奋力挣扎的魂灵，这一刻，她的舞蹈不是为了取悦任何人，而是为了昭示一场被掩盖了太久的真相！

夜景洐坐在席间，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紧，眸色深不见底，紧紧追随着台上那抹带着血泪起舞的身影。他知道，她今日必有安排，却未料到是如此震撼的方式。

顾清砚温润的眼中满是震惊与疼惜，他看懂了那舞蹈背后的沉重。

而苏月蓉，脸色已变得惨白如纸，她们不明白，为何泼向苏浅宁的不是让她出丑的脏水，而是…而是让她化身鸣冤孤凤的神奇之水？！

一曲终了，苏浅宁以一个决绝的仰身跪地姿态定格，周身湿漉，布满“冤”字的衣裙紧贴着她微微起伏的身躯，她仰头望着帝后方向，目光清澈而坚定，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与倔强。

整个御花园落针可闻。

良久，高座上的皇后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郡主，你这舞…是何名目？这衣裙上的字，又是何意？”

苏浅宁深吸一口气，稳住微颤的嗓音，清晰答道：“回皇后娘娘，此舞乃臣女依据古籍残谱，偶得灵感，改良而成，名唤《霓裳铩羽惊鸿舞》。霓裳本应华美，奈何铩羽蒙尘，唯愿以惊鸿一舞，涤荡污浊，诉诸冤情。”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脸色惨白的沈如雪和赵氏，最终回到帝后身上，声音提高了几分：“至于这‘冤’字…臣女生母，去得不明不白，多年来背负污名。臣女身为人子，每每思及，痛彻心扉。今日借皇后娘娘牡丹盛宴，斗胆以舞呈冤，万望陛下、娘娘明察，还亡母一个清白！”

话音落下，如同巨石投入平静湖面，激起千层浪。席间顿时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议论声。

“姜婉蓉？不就是那个…？”

“难道另有隐情？”

“这苏大小姐，当真是胆大包天，竟敢在宫宴上…”

“可这方式…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啊！”

皇帝的目光深沉，落在苏浅宁身上，带着审视与探究。他并未立刻表态。

皇后面上掠过一丝复杂，她看着台下那倔强跪着的少女，又瞥了一眼身旁的皇帝，沉吟片刻，朗声道：“好一个《霓裳铩羽惊鸿舞》！好一个诉诸冤情！苏浅宁，你孝心可嘉，才情亦是不俗。今日之舞，堪称惊世骇俗，本宫甚为触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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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抬手，示意身旁女官：“将本宫那柄翡翠玉如意赐予郡主。望你如这玉如意一般，守得云开见月明，事事如意。”

“谢皇后娘娘恩典！”苏浅宁叩。玉如意入手温凉，代表着皇后在此事上的态度，至少不是反对。这已是她今日能争取到的最好结果。

“来人，带郡主去偏殿换身干净的衣服，莫失了身份。”皇后吩咐着身后的宫女。

“些娘娘恩典，浅宁先行告退了。”

她捧着玉如意，在无数道复杂目光的注视下，坦然退场。经过苏月蓉席前时，她清晰地看到对方那几乎要沁出血来的眼神，以及因极度不甘而微微颤抖的身体。

苏浅宁心中冰冷一笑：你以为摆托了杀人凶手的身份，摆脱了靖国公的追查就能又开始不知好歹吗？这才只是开始我的好妹妹，这些的脏水，恰好洗亮了我复仇的刀刃。

她退至偏殿更换衣物，一名面生的宫女悄无声息地靠近，低语道：“苏小姐，淑妃娘娘有请。”

苏浅宁心中一动。淑妃…那位宫中资历颇深，却常年称病深居简出的妃嫔？她与母亲，可有何关联？

“还请在门外等候，本郡主换好衣物就去拜见淑妃娘娘。”

“郡主，你现在就要去见淑妃吗？要告知一下摄政王吗？”云舒担心的看着苏浅宁。

“告诉他干吗？告诉他我就能不去见淑妃了吗？正好借此机会今日先去试探一下她。”苏浅宁此刻又打起了小主意。

今日这宫宴，果然不止一场舞蹈那么简单。她整理好仪容，神色恢复平静，跟着宫女，走向那深宫中未知的邀约。

宫宴仍在继续，丝竹依旧，但所有人的心思，都已不在牡丹，不在歌舞，而在那场带着“冤”字起舞的惊鸿之影，以及它背后即将掀起的惊涛骇浪。

苏浅宁之名，经此一宴，经此一舞注定将以一种谁也意想不到的方式，名动京城。

“王爷，郡主被淑妃唤去了，属下怕”暗一来报。

“淑妃？你先继续去盯着，本王稍后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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