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绝妙而冷酷的念头,如同毒蛇般从心底窜起,瞬间盘踞了她的整个思绪。
死了一个梁家庶女,顾家便赔一个嫡女——不是孙媳妇,而是未来的孙媳妇。大哥是顾廷烨的嫡亲兄长,娴姐儿是正经的顾家嫡女,身份高贵,血统纯正,用她来与梁家联姻,既给足了梁家面子,分量也远远过一个“质子”名额,足以堵住所有人的嘴。最重要的是,能完美保全她的亲生骨肉!
明兰唇角勾起一抹没有温度的弧度,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光。这步棋,走得险,却胜算极大。大嫂向来胆小怕事,又一心想为女儿谋个好前程,只要稍加引导,不愁她不上钩。而梁家,痛失孙女,所求不过是颜面与公道,一个顾家嫡女做孙媳妇,远比公正更实在,更能巩固家族地位。至于皇帝,既能平息事端,又不用直接与顾廷烨撕破脸,定然乐见其成。
“来人。”明兰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听不出丝毫情绪波动。
心腹侍女小桃立刻上前躬身听令。
“你去安排一下,让府里的人,尤其是大嫂院子附近的,多议论议论永昌侯府。”明兰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指令,“就说梁家是三朝勋贵,门风清正,梁老爷子德高望重,府里的儿郎也都是栋梁之才,京中闺秀若能嫁入梁家,便是天大的福分。再提一提,梁家近日痛失爱孙,想必更疼惜晚辈,若是能得一位知书达理的孙媳妇,定能慰藉老两口的伤痛。”
她不需要直接逼迫,也不需要明着暗示。只需营造出足够的舆论压力和“美好前景”的诱惑,让那位急于为女儿谋出路的大嫂自己“悟”出来。她要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仿佛这一切都是大嫂“自愿”为家族分忧,为女儿谋求的良缘。
小桃心中一凛,瞬间明白了夫人的用意,连忙躬身应道:“奴婢明白,这就去办。”
大嫂邵氏的院落本就偏僻,自从天家传来“两个小公子将回京伴读”的消息后,连院中的日光都似被截去了大半,只剩一片挥之不去的阴冷。她尚不知,一张由盛明兰亲手编织的无形巨网,已悄然向她母女二人收拢。
明兰深知,直接逼迫最是下策,只会激起逆反。她要做的,是让邵氏母女在无形的舆论中,主动意识到“嫁入梁家”是唯一的出路。
先是京中贵妇的茶会与花宴。那些与邵氏素有来往、看似贴心的夫人,开始“不经意”地将话题引向永昌侯府。
“要说这京城里的勋贵,论门风清正、待人宽厚,永昌侯府真是挑不出第二家。”国公府的王夫人捧着茶盏,语气赞叹,目光却若有似无地扫过邵氏,“前儿我家那顽劣小子,在街市上冲撞了梁家二爷的车驾,我原以为少不了一顿斥责,谁知梁家二爷非但没怪罪,还下车安抚孩子,说‘孩童天性,无伤大雅’。这般胸襟,真是难得。”
旁边的张夫人立刻附和:“可不是嘛!梁家的儿郎,个个教养得极好,文武双全,连宫里的太傅都时常夸赞。可惜我家只有个小丫头,不然真想攀这门亲——能嫁入这样的人家,才是女儿家真正的福气,往后在婆家也能少受多少委屈。”
这些话,像细密的针,一下下扎在邵氏心上。她攥紧了手中的绢帕,指尖泛白。梁家的好,她自然知晓,可如今这“好”从旁人嘴里说出来,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刻意。她隐隐觉得不对,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只觉得一股无形的压力,正从四面八方涌来。
紧接着,顾家的族中长辈也开始“关切”地登门。三伯娘是族中有名的老好人,此番却带着几分沉重,拉着邵氏的手叹道:“我知道你不容易,大哥去得早,你独自拉扯云薇长大,吃了多少苦。”她话锋一转,语气变得郑重,“可云薇也大了,终身大事不能再拖。咱们顾家虽是侯府,但如今全靠廷烨在川地撑着。外面因梁家那孩子的事,对咱们顾家颇有微词,若能借着这机会,与梁家化干戈为玉帛,于廷烨的前程、于顾家的声誉,都是天大的好事。”
五叔公更是直接,坐在堂上,喝着茶慢悠悠道:“云薇是顾家的嫡女,身份贵重。梁家如今虽在伤心头上,但若是能娶到咱们顾家的嫡女做孙媳妇,也算是全了颜面。这事儿办成了,你是为顾家立了大功,往后谁还敢小瞧你们母女?反之,若是办不成……”他话未说完,却带着不言而喻的威慑,“廷烨在川地本就被皇帝猜忌,若是此事再处理不妥,惹了梁家,触了龙颜,咱们顾家怕是要大祸临头。覆巢之下无完卵,你和云薇,又能依靠谁?”
“全族声誉”“廷烨前程”“大祸临头”,这些沉重的词语,像巨石一样压在李氏心头。她终于明白,这场看似无意的夸赞与关切,实则是一场全方位的舆论围猎,将她女儿的婚事,与整个顾家的命运牢牢捆绑在了一起。
邵氏心中惶恐,想要寻求外援,却现自己早已被明兰切断了所有后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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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偷偷回了一趟娘家,本想向母亲和兄弟诉苦,寻求一丝支持。可刚一开口,母亲便连连摇头,满脸忧心忡忡:“我的儿,你糊涂啊!如今形势比人强,宁远侯府的事,岂是咱们能掺和的?”
兄长更是直接,语气带着一丝无奈:“妹妹,明兰此举,虽看着是将云薇推出去,可未尝不是给她指了一条明路。梁家是三朝勋贵,根基深厚,云薇嫁过去,是正经的侯府嫡媳,总好过将来被随意打,或是留在顾府,看着明兰夫人的脸色过活。再说,此事若不能妥善解决,得罪了永昌侯府和皇上,顾廷烨都自身难保,你们母女又能有什么好下场?”
娘家人的话,像一盆冷水,浇灭了邵氏心中最后一丝反抗的念头。连最亲近的人都认为这是“最好的安排”,她还能向谁求助?
回到顾府,邵氏现,无形的孤立早已蔓延到了生活的方方面面。府中的份例并未明着克扣,但她想要给云薇做几件新衣裳的绸缎,管事却推说“库房紧张,需得等下月”;以往热络邀请她赴宴的帖子,渐渐少了,偶尔收到一张,席间众人看她的眼神也带着几分异样,仿佛她早已是梁家的准亲家;甚至连院子里的下人,也渐渐变得怠慢起来,回话慢了,做事也不如以往尽心。
这种无处不在的冷遇与孤立,让邵氏清晰地意识到:在这个府里,盛明兰才是真正的掌权者。若是不顺从她的意志,她们母女未来的日子,只会更加艰难,甚至可能在顾府无立足之地。
舆论与后路皆断,明兰将压力最终传递到了核心——那个无辜的女孩,顾云薇身上。
她并未亲自出面,而是派了府中最有体面、言语温柔的张嬷嬷前去“开导”。张嬷嬷是明兰的陪嫁,最是善于揣摩主母心思,说话滴水不漏。
她坐在云薇的闺房里,拉着女孩的手,语气慈爱得如同亲祖母:“小姐,您是个聪明懂事的孩子,老奴也就不绕弯子了。夫人(明兰)为了您的事,真是操碎了心。”
云薇低着头,手指紧张地绞着衣角,小声道:“嬷嬷,我……我不想嫁去梁家。”她虽不出家门,却也知道梁家是因为什么才与顾家“结亲”,一想到自己是去“赔罪”的,心中便充满了恐惧与屈辱。
“傻孩子,”张嬷嬷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语气语重心长,“这桩婚事,看着是委屈,实则是夫人给您寻了个最稳妥的依靠。梁家是讲道理的人家,您嫁过去,是正经的嫡媳,相公安分,婆母也明事理,将来您生下嫡子,便是梁家的功臣,谁还敢小瞧您?总强过留在京中,听着那些闲言碎语,将来被随意许配给一个不知名的小官,一辈子抬不起头。”
她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沉重:“您就算不为自己想,也得为您母亲想想啊。夫人这些年含辛茹苦,就盼着您能有个好归宿。若是您执意不肯,惹怒了侯爷和夫人,连累您母亲日后在府中无法立足,被人排挤欺负,您于心何忍?”
“您想想,”张嬷嬷又开始描绘“美好”的未来,眼神带着诱惑,“嫁入梁家,您便是永昌侯府的孙媳妇,穿金戴银,衣食无忧,出门有体面,在家有地位。等将来侯爷在西北立功,顾家与梁家亲上加亲,您便是促成这一切的功臣,无论是在顾家还是梁家,都会被人敬重。这是多少京中闺秀求都求不来的福气啊。”
这些话,一半是诱惑,一半是威胁。张威胁将“拒绝”的后果清晰地摆在云薇面前——不孝、连累母亲、一辈子抬不起头;又将“顺从”的好处描绘得天花乱坠——地位、体面、安稳的未来。
云薇的眼泪无声地滑落,滴在衣襟上。她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心中充满了绝望。她不想嫁,可她若不嫁,母亲就会被连累;她想反抗,可她只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在这侯府中,连反抗的资格都没有。
三日后,邵氏带着顾云薇,亲自来到了永昌侯府。
邵氏的眼眶红肿,显然是哭过了,她对着梁夫人深深一福,声音沙哑:“梁夫人,我……我想好了,云薇的婚事,全凭你做主。能嫁入梁家,是她的福气。”
云薇站在母亲身后,穿着一身素色的衣裙,脸色苍白,眼神空洞,像一朵被寒霜打蔫的花。她没有说话,只是微微低着头,默认了母亲的决定。
梁夫人看着眼前这对屈服的母女,脸上露出了恰到好处的温和笑容:“顾家大嫂说的哪里话,这都是为了云薇好。我家这边,很是满意。我定会为云薇准备一份丰厚的聘礼,让她风风光光地嫁过去来,绝不让她受半分委屈。”
顾云薇则始终低着头,一言不,只有在被问及是否愿意时,才用细若蚊蚋的声音,说了一句:“愿听长辈安排。”
这场由盛明兰精心策划的攻心战,最终以邵氏母女的无声屈服告终。
明兰始终站在幕后,未曾说过一句重话,未曾露过一个逼迫的脸色,甚至未曾亲自与云薇说过一句关于婚事的话。可她利用人情世故、家族大义、未来恐惧编织的无形巨网,却比任何明刀明枪的逼迫,都更加令人窒息和无力反抗。
当梁府应允婚事的消息传来时,明兰正坐在暖阁里,看着窗外飘落的雪花,手中捧着一杯温热的茶。她轻轻抿了一口,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平静——这局棋,她赢了。
至于顾云薇嫁入梁家后会如何?是否会幸福?是否会被轻视?这些,都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她要的,从来只是保全自己的儿子,稳固自己的地位。而那个无辜的堂侄女,不过是她棋局中,一枚随时可以丢弃的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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