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暖气已经散得干干净净,空气里毫不留情漂浮着冬的寒气。梁岁宜睡得不安稳,眉头紧锁,整个人都在发颤。
陈颂皱眉看了她一会儿,在电脑的电也用尽之前,他脱掉鞋,也躺到了床上,将梁岁宜整个人都裹进了自己怀里。
他长得很高,胸膛宽阔,但怕自己身上的冷气过给她,所以并没有睡到被子里。
他隔着一层被褥抱住她,男人的怀抱很暖,梁岁宜的呼吸终于平稳一些,眉头也慢慢舒展开来。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忽然传来拧门的声音,伴随着的还有细细碎碎的说话声:
“好像从里边反锁了。”
“可能是睡着了吧。”
应该是医生回来了,发现门打不开之后,他们又走了。
雪光映亮外面一点天色,陈颂看着外面婆娑的树影,半晌,怀里的人突然发出简短梦呓,嗓音沙哑,带着病中的绵软。
她的嘴唇微张,小声唤道:“爸爸。”
她说:“爸爸给梁岁宜唱歌听好不好?”
他愣了片刻,低头看向她。
她的脸还是很红,脸上做出一副撒娇的表情,轻轻嘟着嘴,但眼角却不受控地有眼泪流出。
他的心脏忽而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一般,他抬手抹点她眼上的泪水,良久,却忽然自嘲一笑。
他在干什么?
倘若他那些朋友看到他此刻的行为,恐怕要写进回忆录里进行永久嘲讽。
同桌从后面拍拍她:“看什么呢,阿梁?”
梁岁宜收回视线,摇摇头。
后来再见面,便是在南城某个声色场所的包间外,她满身酒气,跌跌撞撞不知从哪里跑出来,一头撞到他的怀里。
她身后还跟着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陈颂见过脸,对不上名字。
那人一见是他,脸上立时露出谄媚的笑:“抱歉,家里养的小东西不听话,喜欢乱跑,冲撞了陈先生您,我这就替她向您道歉。”
他边说话边作势要上前来拉梁岁宜。
女孩在他怀里抖得厉害。
她的手紧紧抓着他的衣襟,也不知究竟鼓了多大的勇气,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哭腔。
“陈先生,我很喜欢您,喜欢您很久了,我……我可以做您的女朋友吗?”她说。
陈颂淡淡垂眸。
他其实不常来南城,但南城几家势力变|革他还是多少有些了解的。梁家的小姑娘,据说现在是盛川的未婚妻,怎么落魄成了这个样子?
他久久不说话,三人在走廊里僵持着,中年人脸色黑得厉害,眼睛死死盯着梁岁宜,像一条正在吐信子的毒蛇。
陈颂的手落在她的后背上,她只穿了件礼服裙子,大半个后背都露在外面,光滑的皮肤被他的手掌一碰,很快便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似乎是笑了一声:“哦?有多喜欢我?”
梁岁宜身子僵住,就在陈颂快要不耐烦的时候,她突然踮起脚尖,吻住了他的唇。
她先前喝的酒大抵是梅子味儿的,有些苦,有些酸,有些涩,就像她整个人一样。她从来没有主动吻过谁,完全不得章法。
像一只小兽,窝在洞穴里,啃噬着自己春天屯进来的食物。
她的嘴唇也是软的,就像她整个人一样,就像她的名字一样。
她的双手抓着他的双臂,闭着眼,小心地探出舌头,舔了舔他的唇瓣。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她的眼泪一直在无声地往下掉着,睫毛已经湿透了,脸也湿透了。
但她神情虔诚,就好像——他真的是她喜欢了很久的人似的。
他叹了口气,捏住她的下巴,她的嘴巴被他捏得有点变了形,半张着,像只懵懂的小鹿。
有点可爱。
他的手指擦了擦她的唇瓣,上面仅剩的一点口红也被他擦花了。
他漫不经心抬眸看向那个中年男人,神色冷厉,那人神情僵了片刻,才不怀好意地笑道:“这不是我的人,恐怕陈先生得经过盛总的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