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湘云端茶进来,敏锐地感觉到气氛的异常。她放下茶盘,笑道:“李先生远道而来,先喝口茶吧。这是湖北的名茶,李白当年说不定也喝过呢。”
这句话巧妙打破了僵局。李慕白接过茶盏,神色缓和了些:“李夫人说得是。其实我此来,并非质问,而是感谢。”
他从包裹里又取出一件物品——一只巴掌大的青铜匣,表面布满绿锈,但雕刻的云纹依然清晰可见。
“这是家族传下来的旧物,”李慕白将青铜匣推到李沛然面前,“据说与先祖在江夏的经历有关。族谱记载,天宝年间先祖曾将此匣赠与江夏友人,但不知何故,明代时又由一支迁回陇西的族人带回。千百年来,无人能打开此匣。”
李沛然的手指触碰到青铜匣的瞬间,怀中的那块从唐朝带回来的玉珏突然微微一热。
送走李慕白时,已是黄昏。老先生婉拒了晚餐邀请,说要赶当晚火车回天水。临别前,他握着李沛然的手说:
“李先生,匣子就留在你这里吧。它在族中传了那么多代,始终是个谜。你既然能写出那样的书,或许与它有缘。”
暮色中,李沛然站在诗社门口,目送老人的身影消失在街角。许湘云走到他身边,轻声问:“你觉得他说的是真的吗?”
“族谱可能是真的,”李沛然摩挲着手中的青铜匣,“但这段记载……太巧合了。”
回到三楼书房,李沛然将青铜匣放在书桌上,取出怀中的玉珏。这两件物品摆在一起时,奇异的事情生了——玉珏开始出极微弱的莹白光泽,而青铜匣表面的云纹似乎也隐约流动起来。
“这!”许湘云倒吸一口凉气。
李沛然屏住呼吸,尝试将玉珏靠近青铜匣。当两者相距不到一寸时,青铜匣出“咔”的一声轻响,匣盖竟自动弹开一条细缝!
匣内铺着已经褪色的锦缎,上面放着一卷纸。纸张质地特殊,虽历经千年却未完全脆化。李沛然用镊子小心翼翼地展开纸卷,上面是熟悉的狂草字迹——
江夏一别,倏忽三秋。
云鹤杳渺,梦魂常游。
闻君将隐,赠此拙句:
他日若逢开匣人,
必是千年再逢时。
落款只有一个字:白。
李沛然的手开始颤抖。这不是他记忆中李白在任何现存作品中的诗句,但笔迹、语气、甚至那种洒脱中带着惆怅的情感,都与他在黄鹤楼上相识的那个李白一模一样!
“这……这是什么时候放进去的?”许湘云声音颤,“难道李白真的预见到……”
话未说完,楼下传来孩子们的喧闹声——诗社的晚间亲子诗词课结束了。现实的声音将两人从千年前的迷雾中拽回。
李沛然迅将纸卷放回青铜匣,合上盖子。玉珏的光芒也随之熄灭。
“这件事,暂时不能对任何人说,”他沉声道,“连李慕白先生也不能告诉。”
许湘云点头,眼中却满是困惑与不安:“可是沛然,如果这真的是李白留给你的……那意味着什么?他怎么会知道千年后的事情?”
李沛然走到窗边,东湖的夜色正在降临,远方的黄鹤楼亮起了灯火。那个他曾经站立其上、与诗仙对饮的楼阁,在千年时光的两端沉默对视。
“我不知道,”他轻声说,“但有一点可以确定——我们与唐朝的连接,可能比想象中更深。”
手机突然响起,打断了沉思。是出版社编辑打来的:“沛然!好消息!《黄鹤楼遇李白》国际英文版刚获得伦敦书展年度翻译奖提名!另外,央视《诗仙与荆楚》纪录片团队想约你下周谈谈拍摄方案……”
世俗的荣誉与工作如潮水般涌来,将那个青铜匣带来的震撼暂时淹没。李沛然接完电话,回头看见许湘云正对着青铜匣呆。
“湘云,”他走过去搂住她的肩膀,“无论如何,生活要继续。诗社要办,纪录片要拍,孩子们还在等我们教他们读《楚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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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湘云靠在他肩上,忽然笑了:“你说得对。就算李白真的能预知千年,他大概也希望我们好好活在当下,把他爱的荆楚文化传下去吧。”
夜深人静时,李沛然独自坐在书房。青铜匣静静躺在桌上,月光透过窗户洒在上面,那些云纹仿佛活了过来,在光影中缓缓流转。
他翻开日记本,写下今天的日期,然后停顿良久,终于落笔:
“今日见李白后人,得铜匣,内有诗笺。字迹确为太白真迹,然诗意诡谲,似有预言。若此物为真,则我之穿越恐非偶然,或为某种千年约定之环节?又或者,历史的长河中,确有我们尚未理解的通道……”
写到这里,他停下笔,从抽屉深处取出另一本笔记——那是他回归现代后,偷偷记录的唐代见闻的真实版本,从未示人。
翻到其中一页,是李白在黄鹤楼上对他说过的一段醉话:“沛然,你我从不同处来,往不同处去,然在此楼相遇,便是天地造化。他日若有缘再见,怕是要等江枯石烂、海移星转之时了!”
当时他只当是醉语,一笑置之。
李沛然合上笔记,望向窗外的黄鹤楼。灯光勾勒出它飞檐的轮廓,如一只即将振翅的鹤。
“李白啊李白,”他低声自语,“你到底给我留下了怎样的谜题?”
月光偏移,青铜匣的缝隙中,似乎又闪过一丝微弱的光芒,转瞬即逝,仿佛千年前的一声叹息,穿越时空,落入今夜的寂静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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