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锋一转,目光灼灼地看着林尘。
“此地人多眼杂,施展不开。三日之后,午时三刻,你我于后山‘听风崖’一会,如何?”
后山!听风崖!
这已经是赤裸裸的、不死不休的决斗邀约!
叶紫苏的心,在这一刻狂跳起来!她知道,最终的时刻,即将来临!
她猛地转过头,拉住林尘的衣袖,用那双美丽的小鹿眼,满是担忧地望着他。
“夫君,我们不要比了,好不好?”她的声音里带上了哭腔,“刀剑无眼,我……我担心你受伤……”
而在她那深情的眼波之下,一缕只有秦云飞才能看懂的、充满了鼓励与决绝的隐晦信号,一闪而逝。
『一切,按计划行事!』
林尘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中只觉得一阵好笑。
『哦?演武场切磋?说得这般冠冕堂皇,不就是想寻个无人之地,痛下杀手么?也好,省得我再费心去找你们。』
他缓缓地、推开了叶紫苏那只拉着他衣袖的、仿佛在演戏般的柔荑。
他迎上秦云飞那充满了挑衅与杀意的目光,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抹平静的、甚至可以说是温和的微笑。
“既然秦师兄有此雅兴,”他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林某……自当奉陪。”
他的这份从容与淡定,让所有人都为之一愣。
秦云飞的双眼微微一眯,随即冷哼一声。
『死到临头,还在嘴硬。也好,三日之后,我便让你死得明明白白!』
他不再多言,猛地一甩袖袍,转身,在一众弟子敬畏的目光中,回到了高台之上。
一场在所有人看来,都毫无悬念的审判,就此定下。
人群在短暂的哗然之后,渐渐散去,各自议论着三日后那场注定要血溅当场的比试,言语间,充满了对林尘不知天高地厚的嘲弄,以及对秦师兄即将替天行道的期待。
整个演武场上,只有三个人,心中清楚这背后真正的暗流。
秦云飞与叶紫苏,自以为是这场戏剧的导演,正沉浸在即将手刃仇敌、重获自由的狂喜与激动之中。
而林尘,则像一个早已看穿了所有剧本的观众,正期待着演员们最精彩的、也是最后的表演。
然而,他们都不知道的是,在这片演武场的天穹之上,还有第四位、真正的观众。
剑碑之顶,绯月那双宛若血玉的赤红色眼瞳,将方才那场充满了拙劣演技与幼稚算计的邀约,一字不漏地,尽收眼底。
她本就是个极致的乐子人。
这世间的一切,无论是正道的慷慨悲歌,还是魔道的血腥残忍,在她眼中,都不过是一场场循环上演的、毫无新意的戏剧。
她早已厌倦了。
但今天这场戏,却让她那颗早已冰封死寂的道心,生出了几百年都未曾有过的、一丝真正的好奇。
『可悲的、被情爱冲昏了头脑的蠢货。』她的目光,扫过高台之上那个意气风的秦云飞,眼神中没有半分波动。
『囚笼之鸟,最后的挣扎么?倒也算得上……可敬。』她的目光,又落在了那个正深情款款地望着林尘的叶紫苏身上,嘴角,勾起了一抹冰冷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弧度。
最终,她的视线,如同一柄无形的冰锥,死死地、钉在了林尘的身上。
她注视着他,注视着他那平静到近乎诡异的、带着一丝温和笑意的脸。
『有点意思……』绯月的心中,第一次,对一个人,产生了真正的兴趣。
『明知是鸿门宴,是催命符,却还这般欣然赴约。看来,你对自己那份‘支配’的力量,很有自信。』
她对那所谓的切磋的胜负,没有半分兴趣。
秦云飞在她眼中,不过是个稍有天赋的后辈,与林尘那份能从神魂层面掌控他人的诡异力量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她真正想看的,是三日之后,在那个名为听风崖的舞台上,当叶紫苏与秦云飞自以为胜券在握、图穷匕见的那一刻,这个看似平平无奇的少年,会用怎样的方式,将他们二人那可笑的希望,彻底碾碎。
她要亲眼看一看,那份连她都感到好奇的主奴之契,在被激到极致时,究竟能展现出何等有趣的、令人愉悦的光景。
前戏,已经结束。
绯月对这演武场上后续的、冗长而又乏味的比试,彻底失去了兴趣。
她的身影,在剑碑之顶,如同被风吹散的、一缕不真实的冰雪,毫无征兆地、瞬移般,消失了。
没有带起一丝风,没有留下一丝气息。仿佛她,从未出现过。
只有林尘,在那股笼罩着自己的、冰冷的窥探感消失的瞬间,若有所感地,再次抬头,望向了那空无一人的剑碑之顶,双眼微微一眯。
『看来,观众不止一个啊。』
……
三日后,后山,听风崖。
此地乃是宗门专为核心弟子开辟的演武场之一,地处偏僻,四面环山,只有呼啸的山风在此间回荡,是解决私人恩怨的绝佳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