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看着她,眉头紧锁,深邃的眼眸里情绪复杂难辨,最终,他只是低沉地、带着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无力感,说:
“玫瑰,别这样……”
“别这样?”
黄亦玫轻轻地重复了一遍这三个字。像是终于听到了期待已久,却又最不想听到的回答。
这三个字,成了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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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无关解释,无关承诺,甚至无关爱与不爱。它只是一种无奈的、甚至带着一丝不耐的安抚。它彻底浇灭了她心头最后一点,微弱的、不肯熄灭的希望之火。
她忽然觉得,他们之间横亘的,不仅仅是太平洋,不仅仅是时差,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无法逾越的东西。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人生轨迹,是两种无法兼容的价值序列,是……他母亲口中那条清晰的、“配与不配”的界线。
她累了。
真的累了。
等待耗尽了她的热情,猜疑蚕食了她的信任,而这张照片和这场对话,则彻底摧毁了她对这段感情所有的幻想和坚持。
她没有再说话。
没有怒吼,没有哭泣,没有质问。
然后,她伸出手指,在“结束”的按键上,轻轻一点。
“嘟——”
电话通话被切断的提示音,短促而尖锐,在寂静的宿舍里显得格外刺耳。
屏幕瞬间暗了下去,映出她自己苍白而麻木的脸。
世界,重归寂静。
只有窗外的北风,还在不知疲倦地呼啸着,像是在为她这场盛大而狼狈的独角戏,奏响最后的、凄凉的挽歌。
她维持着拿着手机的姿势,一动不动,像一尊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灵魂的雕塑。
几秒钟后,手机再次疯狂地震动起来,屏幕上跳跃着苏哲的名字,执着地,一遍又一遍。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
看着那名字亮起,又暗下。暗下,又亮起。
像看着一场与己无关的、遥远的烟火。
最终,她伸出手,没有去接听,而是径直长按了电源键。
屏幕,彻底陷入一片黑暗。
所有的光亮,所有的声音,所有的期待,所有的痛苦……都在这一刻,被她亲手,决绝地,关在了外面。
她拉过被子,蒙住了头,将自己完全埋入一片绝对的、拒绝一切的黑暗与寂静之中。
这一次,她不想再等了。
天,是那种帝都冬日特有的、灰蒙蒙的颜色,像一块浸满了水的、脏污的铅灰色绒布,低低地压在城市上空,透不过一丝鲜亮的阳光。寒风料峭,卷着地上干枯的落叶和细微的尘沙,打着旋儿,出呜呜的声响,像是在为谁奏着一曲不成调的、凄凉的哀乐。
黄亦玫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后海的。她的脚步是虚浮的,像是踩在厚厚的棉花上,又像是被一根无形的、冰冷的线牵引着,麻木地移动。身上只穿着一件不算厚实的羽绒服,寒风轻易地穿透布料,刺入肌肤,但她似乎感觉不到冷,或者说,内心的寒意早已过了这物理上的低温。
她在那扇熟悉的、漆色斑驳的木门前停下。
仰起头,看着门楣,看着那依旧挂着、却仿佛也失去了所有光泽的小小铜铃。心脏的位置,传来一阵熟悉的、尖锐的挛缩,痛得她几乎要弯下腰去。这里,曾是她和他之间,最具体、最温暖的连接点,是她在无数个等待和思念的日夜里,可以触摸到的、关于未来的唯一实体证明。而此刻,它却像一座冰冷的墓碑,矗立在她破碎的爱情废墟之上。
颤抖着,从口袋里掏出那把已经被她手心汗水浸润得有些温热的钥匙。金属插入锁孔的“咔哒”声,在寂静的胡同里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刺耳。她深吸了一口气,仿佛需要积攒巨大的勇气,才缓缓推开了那扇沉重的门。
“吱呀——”
门轴出的悠长呻吟,像是在替她出了一声无声的、沉重的叹息。
小院,依旧是她上次离开时的模样,却又仿佛完全不同了。
院子里那棵老槐树,枝叶落尽,只剩下光秃秃的、扭曲的黑色枝桠,倔强地伸向灰暗的天空,像无数只绝望的手,想要抓住什么,却终究徒劳。地面上的青石板缝隙里,积着前几日未化的残雪,脏兮兮的,如同她此刻的心境。那座小小的、他曾说过夏天可以坐在下面乘凉喝茶的凉亭,此刻空荡荡的,石桌上落满了灰尘和枯叶。
一片死寂。
一种被时光和悲伤共同浸泡过的、浓得化不开的死寂。
她反手轻轻关上门,将那外面世界的风声和隐约的市声隔绝。身体虚脱般地靠在冰凉的门板上,目光,像是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着,缓慢地、贪婪地,又带着刻骨疼痛的,巡视着这个她曾无比珍视、倾注了无数幻想的地方。
每一寸土地,每一处角落,似乎都还能清晰地映出往日的画面。
她仿佛看到,春天的时候,她兴高采烈地在这里种下那几株茉莉,笨拙地松土、浇水,想象着夏天花开时,满院清香,他坐在凉亭下,她可以端着泡好的茶走过去,依偎在他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