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怔怔地捡起它。
指尖触碰到书页的瞬间,一股庞大而混乱的信息流夹杂着难以言喻的空间波动,猛地冲击着他的意识。
他闷哼一声,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被强行抽离,投入了一条光怪陆离、没有尽头的隧道。
…………
意识重新回归时,太宰治发现自己站在一条乡间小路上。
周围是宁静的田野,远处是连绵的山峦,空气中弥漫着阳光、泥土和青草的清新气息,与他熟悉的横滨截然不同。
这是哪里?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依旧是那身沙色风衣。
他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然后,他的目光定格在了不远处。
一间简陋但打理得干净整洁的小木屋前,一片金灿灿的向日葵花田旁边,一个穿着洗得发白旧裙子、有着一头罕见粉色长发的女人,正弯腰采摘着向日葵。
她的动作温柔而细致。
而在她身边,一个看起来差不多只有五六岁大、头戴兜帽的小小男孩,正踮着脚尖,努力地想帮母亲的忙。
他小小的手里攥着一朵比他脸还大的向日葵,赤红的眼眸亮晶晶的,小脸上满是认真和依恋。
年轻的母亲似乎察觉到了陌生的视线,她直起身,警惕地将小男孩护在身后,望向太宰治。
她的面容美丽而温柔,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郁和戒备。
小男孩也从母亲身后探出半个小脑袋,那双纯净得不含一丝杂质的赤红眼眸,好奇地、怯生生地打量着这个突然出现的、穿着奇怪衣服的陌生大哥哥。
太宰治站在原地,隔着那片摇曳的金色花海,与那双熟悉的、此刻却无比稚嫩懵懂的红眸对视着。
时空错位的感觉如此强烈。
他的呼吸骤然停滞。
他几乎是瞬间就确定了——那是……小时候的菲那恩,面前这位粉发成年女性一定就是菲那恩的人类生母。
他突然发觉菲那恩其实很少提及自己的过去,甚至是……不愿提起过去。
女人看着太宰治脸上复杂难言、似乎并无恶意的神情,戒备稍稍放松了些,她犹豫了一下,还是用轻柔的声音试探着问道:
“这位先生……您迷路了吗?”
小菲那恩紧紧抓着母亲的裙角,小声地学着母亲的话重复道:“迷路了吗?”
太宰治看着小菲那恩那双纯粹的红眼睛,看着女人眉宇间那份与菲那恩如出一辙的、隐藏在温柔下的坚韧,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极其缓慢地露出了一个或许可以称之为“笑容”的表情,尽管那笑容里承载了太多无法言说的重量。
他轻声回答,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迷路……或许是吧。”
他顿了顿,目光再次落在那个小小的身影上,补充道,语气温柔得不可思议:
“毕竟,这里的向日葵……实在太美了。”
小菲那恩听到他夸向日葵,似乎很高兴,兜帽下赤红的眼睛弯了弯,露出一个腼腆的、小小的笑容。
女人也微微笑了笑,阳光洒在她粉色的长发上,泛着温暖的光泽。
“谢谢您的夸赞。”她低头,温柔地摸了摸小菲那恩的脑袋。
太宰治似乎被眼前这温馨的一幕所触动,鸢色的眼眸也多了些许温柔。
年轻的母亲——卡莉斯塔,听着太宰治真诚地赞美向日葵,心中最后一丝戒备也悄然消散了。
她在这村庄极度偏僻的地方独自抚养孩子,太久没有遇到过能如此平和交谈的陌生人了。
“走了很远的路吧?看您风尘仆仆的。”卡莉斯塔的声音更加柔和,带着一种母性的关怀,“如果不介意的话……您可以进来歇歇脚,虽然家里简陋,但清水和粗茶还是有的。”
太宰治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丝带着些许疲惫与感激的笑容:“真的可以吗?那真是太感谢您了。实不相瞒,我确实有些……迷失了方向。”
他的语气真诚而无害,仿佛一个真正迷途的旅人。
他跟着卡莉斯塔和小菲那恩走进了那间简朴却充满生活气息的木屋。
屋内陈设简单,但收拾得异常整洁温馨,窗台上放着几个小盆栽,阳光透过干净的玻璃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温暖的光斑。
太宰治接过卡莉斯塔递来的水杯,指尖不经意地触碰到,能感觉到她手指的温暖,与菲那恩那总是偏低的体温截然不同。
他喝着水,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追随着那个小小的、戴着兜帽的身影。
小菲那恩似乎对这个突然出现的、长得很好看的大哥哥充满了好奇,怯生生地躲在母亲身后,却又忍不住偷偷探出赤红的眼睛打量他。
“先生是做什么的呢?怎么会走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来?”卡莉斯塔一边整理着采摘来的向日葵,一边看似随意地问道。
太宰治放下水杯,鸢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流光。
他轻轻叹了口气,语气带着一种恰到好处的迷茫与真诚:“我……算是个四处漂泊的旅人吧,靠给人写点东西、或者解决些小麻烦为生。”
“原本打算去下一个城镇,却不小心在山里迷了路,绕了好久才看到您这里的炊烟。”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这间虽然简陋却充满温情的屋子,语气带上了一丝恰到好处的羡慕与落寞,“看到您这里……感觉很温暖,像家的样子。我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
他的话语半真半假,没有直接提出自己想留下,却精准地勾勒出一个孤独旅人渴望温暖的内心,足以触动任何善良之人的心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