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是谁?
“她是被你夺走了躯体,还被未婚夫害死的可怜人啊……”
她的大脑顿时刺痛起来,拔河不都拔的绳子吗,什么时候可以拔脑子了?
她恍惚地想着:我好像知道她是谁了。
她是关云筝。
那她又是谁?她的意思是,她自己又是谁?
“可真是无私……我还以为,你会把她忘了呢。”
说话的声音听起来相当不怀好意,她“听见阴阳怪气就要阴阳回去”的技能在大学期间就点满了,闻言忍不住说道:“少在我这装神弄鬼,我不记得她,难道记得你吗?”
死亡不是最可怕的事,被遗忘才是。关云筝那么善良,哪怕她真的哪天背信弃义忘了,也一定会有别人记得,连翘会记得,甚至她那个自私自利的母亲也会记得。
为什么会忽然用上“背信弃义”这个词?
声音一被发出,躯体的痛苦似乎也被衰减,她的神智逐渐清明起来,意识到自己方才想通了些什么,一面忍受着那足以把自己撕裂无数次的痛苦,一面说道:“我想起来了,怎么,你们心魔引以前挑中的人都是些自私自利的人,没见过我这样的?”
难怪教育中总提倡孩子多张嘴说话,一说话思维确实清晰多了。
只是心魔引丝毫没有被她激怒的迹象,不知是这些日子沉寂许久,忍耐得到了提升,还是当真不在意:“还在嘴硬,看来这点痛苦对你来说微乎其微?”
它话音刚落,她,不,关云铮的眉心陡然刺痛起来,像是有人用烧红的针扎了进去,还翻搅了一番,皮||肉都快沸腾了。
关云铮喘了口气,身体的疼痛很陌生,之前未曾经历过,但心魔引带来的这点疼痛对她来说已经是“老朋友”了,她不仅没服软,还继续说道:“在你身上施加的封印松动了,看来是我的境界突破,你借助我的力量挣脱了。”
心魔引的语气变得奇怪起来:“你倒是聪明。”
关云铮笑了一声,不知扯到了哪处,身体忽然传来钻心的抽痛,冷汗当即就从额角滑落下来:“我没把你从识海中剔除,只是封印,任由你借助我的力量壮大到如今,你不感谢我,反倒总在这些时候趁虚而入,想把我折腾至死……看来你是真不怕死啊?”
心魔引一愣:“你什么意思?”
汗珠滑过脸颊的触感明显,关云铮顾不上去抹,继续说道:“你在我的识海里,那我想摆脱你,应当只需要毁了识海就行了?”
“你要毁了自己的识海?你疯了?修炼之人识海有多重要你难道不清楚?毁了识海你会变成废人!”
关云铮神色漠然地抬起手:“我受够这种日子了,识海里有你这种东西,做梦都觉得恶心。”就算识海尽毁,傻了残了,亦或瘫了死了,也好过让这个隐患借助她的力量不断成长到无法对付的程度。
长歪了的苗,必须趁早拔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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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云铮那口血把所有人都吓得不轻,步雁山从远处走来时见到这一幕,原本四平八稳的步子立刻变了,几乎是狼狈地奔了过来:“云崽怎么了?!”
章存舒把人抱了起来,往苍生道院走:“在幻境崩塌的时候突破了,应当还受了心魔引的影响。”
步雁山皱起眉:“怎么偏偏在此时突破了?”
章存舒大步往前走顾不上回答,跟在他身后的连映代为接过话茬:“掌门,若是在此时突破,身体会受到何种影响?”
所有人一窝蜂地跟上章存舒的步伐,步雁山走在其中,同连映说道:“境界的突破就像是短时间内将人拔高,你应当清楚那时身体是何感受。若是突破正好赶上个……诸如幻境崩塌这样的时间,由于时间与空间皆是扭曲,上一瞬经受过的痛苦很可能在下一瞬又卷土重来,将人反复折磨。”
关云铮初入师门,是人群中修为最低的,其他人都或早或晚地经历过境界突破,此刻听了步雁山的话全都不约而同地安静下来。
若是寻常突破,哪怕没有迹象忽然得成,也需尽快调息以求适应,关云铮此时不仅无法调息,看伤势可能连喘息都不成了!
闻越下山几天,回来没能见到活蹦乱跳的小师妹,还看着人在自己眼前吐血,眼圈都被逼红了,好半晌都说不出话来,开口时嗓子已全然哑了:“掌门,云崽她的伤……”
步雁山正要接话,走在最前面的章存舒踹开房门将关云铮放下,向她体内输入了一些灵力之后退出房间,在众人或惊或忧的目光注视下开口道:“她想和心魔引同归于尽。”
“什么!”众人骤然听见这话全都惊呆了,楚悯几乎有些找不到自己的声音:“同归于尽?”
谭一筠和叶泯尚且不知关云铮与心魔引共生便听闻此事,一时之间惊得说不出话来。
章存舒看向步雁山:“请师兄来一趟,灵根的损耗我能修补,还有些经脉断了,需要他的丹药。”步雁山应声即走,章存舒又看向楚悯,“小悯,你和小映一起陪着。阿却,你负责随时为云崽提供修补所需的灵力。”
他面色沉沉,但还没忘了安抚其余几个弟子,走下台阶时拍了拍闻越的肩:“识海受损,但没有彻底毁坏,不会有事。”
闻越被他这一拍险些拍出眼泪:“我知道了,师父。”
章存舒最后看向谭一筠和叶泯:“出幻境前云崽可有何异常?有没有什么是看不出也说不上来的异常?”
叶泯方才几乎被吓傻了,被章存舒堪称急言令色地这么一问,陡然回过神:“意识到所在是幻境后,云铮一直有些神思不属,章先生,这与她的伤势有关吗?”
章存舒知道自己脸色太吓人,叹了口气,缓和了面色:“她做出同归于尽这一决定太突然,我没能察觉到征兆,否则兴许能阻止得更快一些。”
谭一筠皱眉:“您能察觉云铮在幻境中的状态?”
章存舒正打算回答,几句话的工夫,步雁山已经带着凌风起回来了,多年龃龉,哪怕在同一门派也刻意互不相见,此刻忽然因为弟子性命垂危再度联手,没人知道章存舒和凌风起的心里在想些什么。
谭一筠只知道自己暂时是得不到想要的回答了,只能看着章存舒与自己的师兄弟一起,为弟子的安危忙碌起来。
这一忙就忙到了夜色深黑。
关云铮睡了一场对于身体来说惊天动地摧枯拉朽的觉,大脑刚有清醒的迹象,还没来得及睁眼,就听见另一个讨厌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哎哟,可算醒了。”——
作者有话说:放心,云崽没事[可怜]
第109章
听见这声音,原本打算睁开眼的关云铮瞬间改变了主意,此刻不仅想装睡,还想装死。
只是那个声音的主人一贯欠揍,此时自然也不打算陪她演戏,直接拆穿道:“还睡?你师父师兄师姐同伴全都要急死了,哦,还有你那个臭脾气师伯,虽然嘴上不说,但也快急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