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清依旧每日在书房苦读至深夜,乡试的压力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但如今,蜡烛旁总有一盏温热的汤水,或是一碟精巧的点心。
兰音也不再刻意避开书房,有时会借着添蜡烛或送宵夜的机会,在书房门口站上一会儿。
她会静静地看着灯下晏清专注的侧影,看着她时而蹙眉沉思,时而奋笔疾书。那清冽的初雪墨香气息,在寂静的冬夜里显得格外清晰而安稳,丝丝缕缕地缠绕过来,让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和……归属感。
偶尔,晏清会从书卷中擡起头,撞上兰音未来得及收回的目光。
四目相对的瞬间,没有闪躲,只有一丝心照不宣的羞赧和暖意流淌。
晏清会微微颔首,嘴角牵起一个极淡的弧度;兰音则垂下眼睫,轻轻放下手中的东西,低声道一句“早些歇息”,便转身离开,留下空气中清苦红梅香气的馀韵,与墨香初雪无声地厮磨。
身体的靠近也变得自然而然。晏清在厨房笨拙地煎药时,兰音会在一旁指点火候,两人的衣袖或手指会在传递药罐时轻轻擦过。晏清替兰音掖好被角时,指尖会不经意拂过她微凉的脸颊。
兰音为晏清整理衣襟时,会感受到对方微微僵硬的背脊和骤然清晰的心跳。每一次微小的触碰,都像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一圈圈涟漪,扩散着甜蜜的悸动。
楠儿,这个曾经在阴影里瑟瑟发抖丶连脚步声都会吓到的小人儿,如今彻底蜕变成了晏家最欢快的“小喜鹊”。
那些萦绕的恐惧阴霾,早已被晏清日复一日的温柔和兰音无声的守护驱散得无影无踪。她像一颗终于破土而出丶沐浴阳光的小苗,舒展着枝叶,绽放出最纯粹的生命活力。
她最鲜明的变化,就是成了晏清甩不掉的小尾巴。
楠儿成了家里最敏锐的小观察家。她不再惧怕“母亲”,反而成了晏清的小尾巴。她常常一会儿扑进晏清怀里要听故事,一会儿又腻在兰音膝上玩布偶。
她懵懂的大眼睛在母亲和娘亲之间转来转去,忽然用软糯的声音说:“母亲看娘亲,眼睛亮亮的,像星星!娘亲看母亲,脸脸像红果果!”
童言无忌,却精准地戳破了那层窗户纸,让正在递书的晏清和低头缝补的兰音瞬间闹了个大红脸,空气中弥漫的信息素都跟着波动了一下,带着一丝甜腻的慌乱。
晏清不知不觉间已经在这个世界停留了一年之久,她也早已接受自己在这个世界的新身份,以及她的妻女,目前正在努力为即将到来的科举做着准备。
又是一年冬季,寒意渐深,一场大雪覆盖了清溪镇。夜晚寒气逼人,书房里即使点着炭盆,晏清久坐也觉得手脚冰凉。这晚,兰音端着一碗刚煎好的药进来,看到晏清正对着冻得有些发僵的手指呵气,眉头微蹙。
“很冷”兰音将药碗放在桌上,轻声问。
“还好。”晏清下意识想掩饰,但指尖的冰凉骗不了人。
兰音没说话,转身出去,很快又回来,手里多了一个小巧的铜手炉,里面是她刚换上的丶烧得正旺的炭块。她走到书桌旁,没有递给晏清,而是直接弯下腰,将那暖烘烘的手炉轻轻塞进了晏清宽大的袖袍里,紧贴着她冰凉的手腕。
“啊!”晏清被突如其来的暖意惊得轻呼一声,随即一股暖流顺着袖管直抵心尖。她擡头,对上近在咫尺的兰音的眼睛。炭火的光芒在她墨色的眸子里跳跃,映出自己清晰的影子。
两人距离极近,兰音身上清苦的红梅香气混合着手炉的暖意扑面而来,晏清清冽的初雪气息也瞬间将她包裹。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炭火轻微的噼啪声和彼此骤然清晰的心跳。
“这样……暖和些。”兰音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她维持着弯腰的姿势,没有立刻退开。晏清袖中的手炉滚烫,却远不及两人目光胶着处擦出的火花灼热。
晏清只觉得喉咙有些发干,一股冲动驱使着她。她缓缓擡起另一只没有握着笔的手,带着试探的意味,轻轻覆上了兰音放在她袖口外丶扶着铜炉边缘的手。
兰音的手指微微一颤,却没有抽回。她的指尖冰凉,晏清的掌心却带着一丝暖意和薄茧。肌肤相触的瞬间,仿佛有细微的电流窜过,两人都屏住了呼吸。
晏清的信息素如同受到牵引,骤然变得浓郁而温存,不再是单纯的清冽,而是带着一种深沉的丶无声的渴望,温柔地缠绕着兰音,试图将她拉得更近。
兰音的红梅香气也随之波动,清苦中透出难以言喻的柔软和顺从,如同枝头初绽的寒梅,迎向那初雪的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