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禀大统领,刑讯司冯统领在外候见。”一名侍卫垂立于暗影卫值房门口,指尖叩了叩楠木门框。
谭玖将手中密折“啪”地拍在紫檀桌案上,斜倚在酸枝木椅里:“让他进来。”
“是。”
冯七踏入书房时,谭玖正转动着拇指上的羊脂玉扳指。“刑讯司的效率倒是见长。”他抬眸扫过冯七那面无表情的脸,说道,“说说吧,查到什么了?”
冯七低头将青瓷盘举过头顶,盘里叠着泛黄的供词与验尸格目。
谭玖身后的金刀侍卫缓步上前,接过瓷盘,并将证物呈至案前。
瓷盘脱手后,冯七才抬眸道:“左为犯人供词,右为尸格。”
谭玖漫不经心翻了两页,忽然指节一滞,扳指在桌案上磕出脆响:“什么?冯武死了?”他猛地坐直身子,紫檀椅在青砖上拖出刺耳声响,“你再说一遍。”
“回大统领,舍弟遭人虐杀。”冯七喉结微动,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昨日两具尸体中有一具正是冯武的,尸身现停在殓房,其被施予十种酷刑致死。”
谭玖骤然挥手屏退左右,待侍卫们鱼贯而出,他忽然逼近冯七,身上沉水香混着一丝若有似无的铁锈味:“怎么回事?”
“杖、鞭、铬、箍头、拶指……”冯七每念一个字,都像在割自己的舌头,“最后是扎心刑,用的是刑讯司铸造的号七寸长针,淬了鹤顶红。”
“扎心刑?”谭玖瞳孔微缩,“你们的断刃针何时能重复使用了?”
“卑职已命铸造处核查。”冯七从袖中摸出蜡封密信,“此针确出自刑讯司,但断口为新折,毒剂也是新淬。铸造册与戊字密档显示,该针本用于处置‘吴邹’一案。”
“证物可曾带来?”谭玖突然问道。
“有,尖锐器物不得入内,遂刚在门外交于陈掌事。”冯七小心地回答道。
谭玖突然起身扯开房门,声如洪钟:“陈素!把冯统领的证物呈上来!”
闻声而来的陈素捧着鎏金盘跌跌撞撞跑近,谭玖一把夺过盘子,待其退至拐角,才反手闩上门,用镊子将银针拿起查看其断口。
“”字样泛着冷光。他捏起冯武的腰牌,铜面映出自己紧拧的眉峰——确是暗影卫戊字腰牌,包浆与刻痕都对得上。
“你觉得……”谭玖忽然开口,“本尊的义父,何时开始不对劲的?”
冯七刚要起身,谭玖抬手按住他肩膀:“坐下说。咱们兄弟间,不必拘礼。”
“卑职与其接触不多……”冯七后背沁出冷汗,目光扫过谭玖,“只知当年吴邹尸体失踪,与他有关。”
“吴邹是义父引荐入的暗影卫,义子身份也是他定的。”谭玖忽然冷笑,扳指在案上划出刺耳声响,“当年我遇刺,他‘恰巧’路过相救——这出戏,你不觉得太巧合了些?”
冯七浑身一震,抬眼撞见谭玖眼底的冰刃。原来大统领早已洞悉一切,却放任老仵作留在身边……
“为何不揭穿?”谭玖仿佛看透他心思,说道,“留着明线,总好过暗处的千条暗线。至少他每次递来的药汤,我都能验出三分毒。”
书房外突然传来几声似鸟叫般地长鸣,冯七后颈泛起凉意。眼前这人轻描淡写间便将棋子摆成死局,难怪能稳坐暗影卫头把交椅。
谭玖的目光在银针上又停留了一瞬,忽而开口:“回去后紧盯着铸造册和戊字密档,若有任何风吹草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