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极寒之地,万仞雪山环绕之间,有一片终年云雾缭绕、灵机盎然的巨大谷地。此地,便是北境妖族共主——万妖皇庭所在。
与华胥人族建筑的精致华美不同,妖皇庭的殿宇依山而建,粗犷雄浑。巨大的原木为柱,未经雕琢的巨石为基,保留了天然的纹理与野性。然而,今日坐落在最高峰“擎天崖”上的那座最为宏伟的“万妖殿”内,气氛却凝重得如同结了冰。
殿内光线有些昏暗,只有镶嵌在四壁上的夜明珠和几簇永不熄灭的兽脂火把提供着照明。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属于各种强大妖兽的原始气息,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压抑。
殿中高台上,一张由整块万年寒玉雕琢而成的宽大宝座上,端坐着万妖皇庭当今的主宰——妖皇敖擎。
他外表看起来是个四十许人的威严男子,面容刚毅,鬓角带着些许青色鳞纹,一双竖瞳呈现深邃的暗金色,开合间隐有雷霆闪过。周身并无刻意散的威压,却自然流淌着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的古老与尊贵——那是青龙血脉的显化。他身穿一袭玄青色绣有云雷纹的宽大皇袍,手指有节奏地轻轻敲击着寒玉扶手,目光深沉,望着大殿中央悬浮着的一面巨大水镜。
水镜之中,光影流转,无声地回放着不久前生在南方魔渊的一系列震撼画面。
画面起初是铺天盖地的魔军与那恐怖魔使的滔天魔威,即便隔着水镜,那来自灵界魔念的冰冷与暴虐,仍让殿中侍立的一些修为较低的妖族侍卫脸色白,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
接着,是那道青衫身影的降临,是那笼罩天地的“太玄圣地”虚影,是那净化一切的“清静甘霖”,是那三百元婴后期傀儡如同砍瓜切菜般碾压上百魔傀的钢铁洪流……最后,是那道身影一念之间,将气息恐怖的魔使凭空“抹去”,消失无踪。
画面一转,跳到了如今被称为“砺魔渊”的景象。虽然水镜无法传递声音,但那井然有序的边界禁制、穿梭往来的修士身影、热火朝天的临时交割处、以及天空中隐约可见的淡金色净化余晖……无不昭示着那片曾经令北境妖族也忌惮三分的绝地、死地,已然脱胎换骨,变成了一个充满勃勃生机与严格秩序的“试炼之地”。
水镜的光芒渐渐黯淡,最终恢复成一汪平静的清水,悬浮不动。
殿内,死一般的寂静。
落针可闻。
唯有粗重的呼吸声,以及火把燃烧时偶尔出的噼啪声。
侍立的妖族侍卫们低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喘。而分列大殿两侧的,是皇庭内各强大妖族分支的长老或代表,此刻他们的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鹰族长老,一位身形瘦削、眼神锐利如刀的老者,额头渗出了细密的冷汗。他喉咙动了动,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魔渊……存在了数千年,历代妖皇也曾尝试清剿边缘,皆损失惨重,无功而返……如今,就这么……没了。那太玄,降服魔念,净化魔土,易如反掌。”他顿了顿,艰难地吐出后半句,“其力……已非我等能测,更非我等能敌。”
这话像一块冰,砸进了每个妖族高层的心底。
一位体型魁梧、皮肤呈现岩石般灰白色的山岳巨猿族长老闷哼一声,拳头捏得嘎嘣响,脸上满是不甘与烦躁:“难道就因他强,我万妖皇庭便要低头?我妖族儿郎,何曾惧战!”话虽如此,但他眼中也深藏着无法掩饰的惊悸。水镜中那三百元婴后期傀儡的齐射,那圣地虚影的煌煌天威,绝非蛮力可以抗衡。
“战?”一位气质阴柔、瞳孔呈碧绿色、来自幽影蛇族的女长老冷冷开口,声音带着丝丝寒意,“拿什么战?我族最擅隐匿袭杀,可那砺魔渊内,监察傀儡无处不在,连弟子试炼都全程监控。太玄联盟如今展现的,不仅仅是顶尖战力,更是……一种我们完全无法理解的秩序与掌控力。与之开战,恐非勇士,而是……送死。”
“他们人族,如今内部铁板一块,那灵田空间、那心经道法,让低阶修士都能快成长。反观我族……”另一位鹿族长老叹息,语气萧索,“血脉觉醒艰难,成长缓慢,幼崽折损率高。这些年,边境摩擦早已绝迹,不是因为我们更强,而是因为……他们懒得理会我们。甚至……”他犹豫了一下,低声道,“我族有些年轻小妖,偷偷越过边境,不是为了劫掠,而是……去听他们宣讲那《宽恕无上心经》,模仿他们打坐修炼!”
此言一出,殿内不少长老脸色变幻。这事他们或多或少都知道,只是以往觉得无伤大雅,甚至有些鄙夷。可如今看来,这何尝不是一种无声的、可怕的“侵蚀”?连敌对种族的年轻一代,都开始向往对方的文化与力量体系了!
“够了。”
一个平静却带着无上威严的声音响起,不高,却瞬间压下了所有的嘈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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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皇敖擎终于开口。他缓缓从寒玉宝座上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沉凝。他没有看争吵的众长老,而是迈步走下高台,来到殿门前,负手而立,望向殿外。
殿外是万妖皇庭的广袤领地,远山含雪,近处有幼年的小妖在嬉戏打闹。他的目光,却穿透了层层云雾,仿佛看向了南方那片已然改天换地的土地,看向了那座卧龙山,看向了那个名为太玄的身影。
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