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台没有什么可以利用的光源,我分辨不太出碧川具体的情绪。等我和他回到皮卡,打开车顶灯,我仔细打量着碧川的眉眼,把他看得失笑问道:“我怎么了吗?脸上有灰?”
我靠回车椅背:“我还以为你因为自己开枪而忧郁着呢。”
碧川露出了笑眯眯的表情:“我好歹也是个经过训练的公安啊,对我有点信心吧。”
“我本来只是想说,不想打枪就不打,咱们可以叫莱伊打,等他打完咱们就逮捕他……噗嗤、”我笑出声来。
“怎么突然提起莱伊?”碧川本来还是满头雾水,现在已经是满头瀑布,“……而且又在笑什么啊。”
我故作深沉:“我想到了好笑的事。”
碧川吃着薯条:“所以你刚刚碰见莱伊了?”他抬手打开忽然亮起屏幕的手机,边对我问道。
“嗯,他说自己是散步,谁信啊。”我凑近碧川的手机屏幕,“噗、哈哈!我就说朗姆手底下前途无亮,安室这意思就是他又要加班了啊!”
“散步……从我们的安全屋散到这里吗?”碧川忽地又露出半月眼看向我。
“嘿嘿,就是啊!他竟然这么敷衍我,然后还想打探我来这里干什么……我也敷衍他说在车上吃麦当劳,就是没想到我的嘴跟开了光一样……”
碧川用干净的左手摸了摸他光洁的下巴:“你对他的关注度好像有点高啊。”
我毫不心虚,随口回复道:“是这样的,恨是比爱更长久。他上次也想打探我,所以他给我扣了个帽子……”
碧川刚刚解体过狙击枪的手,此刻正细细地剥着香芋派的包装:“什么帽子?”
“他暗示我是警视厅公安派来的卧底。”我看碧川开始咀嚼下咽,才开口说道。
“咳咳、”碧川毫不意外地呛到了,他却仍倔强地开口问道,“你怎么回答的?”
我自信一笑:“我说对,我是。怎么了?”一副下次我还敢的样子。
“……”碧川波澜不惊地咀嚼着,“是你的话,很合理。”他停顿三秒,看表情是在深思,随后强调道,“非常合理!”
我颤抖着手掏出手机:“精神科的电话是多少来着?不对,我是不是打不过你,我得叫点人手来把你打包送去医院……安室君,寻酱终于被我逼疯啦!”
……
还好我机灵,没答应诸星的邀约。
等我第二天挣扎着从被子的重重压迫中破茧成蝶,推开房间门的瞬间,就看见重振了打工人信心的黑泽,此时正端着不知哪来的咖啡机现做的一杯意式浓缩。
意式的杯子仍旧在他手里像一个微缩玩具,配合着黑泽灰蓝色的高领毛衫,和那柔顺的银白长发——高!简陋的公寓感觉都铺满了巴黎承办奥运会前的香榭丽舍落叶,高奢男模氛围感十足。
我打了个哈欠:“阵哥,有我的份吗?”
黑泽侧头示意我看咖啡机:“自己动手。”
我扁了扁嘴:“好吧,它太高级了,我用不来……要是玩坏了你不能怪我啊!”我邪魅一笑。
“……”黑泽放下杯子,“你就适合一次性做十杯,冻在冰箱里。想喝的时候塞进微波炉,也不用在意热的食物到底熟透了没有,反正自己也很难杀。对吧?”
“哇哦……那没有,上次的鸡扒没熟,纯粹是我针对你、嗷!”我躲开黑泽丢来的烟灰缸,“我闪!干嘛啊,阵哥。我开玩笑的啊——”
我嬉皮笑脸地躺倒在沙发上,安详地等着黑泽给我做咖啡。
“……阵哥,我觉得我这杯是不是比你的那杯多啊?而且这个杯子,好眼熟……”我对着面前的迷你玻璃杯,疑惑极了。
黑泽坐回沙发:“爱喝不喝。”他拿起三明治,不再回应我窜上跳下的骚扰。
我尝试着喝了一口:“……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我虽然只会牛嚼牡丹,但可以确认这只是一杯正常的意式浓缩。
黑泽终于抬起眼皮:“你在短讯里问我的事……对那人就是霞多丽。”
“等等,我的哥。要不等我吃完再说吧,我感觉会有很劲爆的内容等着我。”
黑泽嗤笑一声:“你的胆子倒是越养越小了。”
我无语道:“我!只是!尊重!你难得做给我的一顿饭啊!……我就说莱伊更像是你弟,好想把你们一起拉去便利店门前坐摇摇椅,去跟‘爸爸的爸爸叫爷爷’好好学习一下基础的人际关系构成。”
“行·为·艺·术。”黑泽对我到处‘拉亲戚’的行为仍旧十分不屑。
“……我哭了噢。”
“停。会吵。”黑泽软硬不吃,冷酷依然。
我恼羞成怒,‘嗷’得一声扑到黑泽的大腿上,“阵尼——你好绝情啊,我可是刚刚从朗姆手里险死还生,身心受挫——”,左手还不忘把黑泽做的三明治往嘴里塞。
黑泽抿着嘴试图从我的怪力里解救他的裤子:“就朗姆那一把老骨头还能伤得到你?……还险死还生。”他又笑了起来。
“……他抽了我五袋还是六袋血!那可是血袋啊!”我愤愤地抱着黑泽的大腿,“我血条都灰了两格!……啊,这个肉好吃。是什么,烤肠吗?”我低头看三明治。
“德式香肠。”黑泽已然是放弃了拯救裤子,转而点燃了今天的第一支细烟,“……你已经很久没被抽过这个血量了。在我们不知道的时候,恐怕还发生了什么,才让朗姆突然这么火烧火燎地准备处理掉你。”
“处理这个词要不咱们替换一下吧?”
黑泽无视了我的要求,问道:“你最近有做什么有可能引起了他的注意吗?”
那可太多啦,根本是罄竹难书的程度!
我滑坐在地上,伸手摸了摸脖子根:“咱们换个话题吧。聊聊霞多丽,那个公安的走狗,怎么样?阵哥。”我对黑泽露出扑闪扑闪的狗狗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