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沈青山喝完了蹄花汤,就同家人围坐在一起剥棉桃唠家常,从女儿口中得知万河乡的乡亲们要买下那片田地,心里也为他们感到高兴。这一年大家的辛苦付出总归都有了收获。与此同时,杨继宗和赵小福同李信、刘闯一起骑马往家返。这一路风雪不断,但四人归家的心却十分坚定,前前后后忙碌近三个月,总算教会佃农们种冬麦,剩下的只等来年收割了。到了分岔路口,杨继宗和赵小福下马,背着包袱同二人拱手告辞。师徒两人进村的时候已经入夜了,但村子里有几户人家的窗户却还透露出一丝微弱的光,里头传来孩子们的背书声。砰砰砰!听得外面响起急切的敲门声,田宝来举着桌上一盏油灯起身出去查看。一开门,就瞧见风尘仆仆的杨继宗背着行囊朝他喊道:“表哥,我回来了。”田宝来护着手里的油灯,怕寒风吹灭,回头就扯着嗓子朝屋里喊:“阿瑶,文英,子安回来啦。”边喊边让杨继宗赶紧进来。众人也不剥棉桃了,从垫子上爬起来纷纷往外跑。杨继宗被家人热络的迎回屋内。另外一边,赵小福也同样被亲娘迎入家中嘘寒问暖。“哥哥,你怎么黑了瘦了许多,竟还蓄起了长须,要不是你穿的这身衣裳是婶子做的,我都不敢认你。”杨文英捧着红枣茶送到他跟前,眼尾泛红。杨继宗看着眼前的家人们,难得露出一抹窘态:“手上的事情太多,我就没有时间去打理自个,阿瑶,我是真的太邋遢了吗?”沈瑶在旁摇头,用手戳了戳他凹陷的脸颊:“一点都不邋遢,就是人瘦了好多。”“只要人平安回来,其它的都不是问题。”黄杏掩上房门询问,“这回回来不再走了吧。”杨继宗将包袱放在桌上点头,“娘,暂时不走了,等来年开春各村收了冬麦,若是丰收我就直接去上任。”“好好好,不走就成。”黄杏听得他唤娘,心里那叫一个高兴。杨继宗喝完红枣茶,身上暖和起来,肚子便有些饿,厚着脸皮询问,“爹娘,家里还有饭菜吗?”黄杏和沈青山瞧着他出去一趟人都变得坦率许多,夫妻俩相视一笑。“锅里还剩下些蹄花汤,娘用蹄花汤给你去下碗面条来,你且在屋里等一等啊。”黄杏举着油灯就往厨房去。一大盆的面条都被杨继宗吃了个精光,就连盆里的汤汁也都是一滴不剩。杨继宗吃饱喝足后控制不住的打了个饱嗝,这声饱嗝简直震惊在座的所有人。要不是天色太晚,大伙都要问问他这些日子在各个村子里推广冬麦都到底经历了什么,怎么变成了这样?送年礼【】李蒙宏于昨夜从李信和刘闯的口中得知此次推广种植冬麦,任务非常圆满。这也就证明了麦子一年两收是可行之策,终于能堵住朝堂之上的那些悠悠众口。只要明年见到收成,他升迁之事也必定能成。眼下正是年底考核各地官员政绩的时候,此事若是呈上去,必定能够得圣上夸赞。衙门后堂,屋里燃了炭盆,比外头暖和不少。李蒙宏看着坐在下首的二人,颇有些头疼。不用杨继宗和赵小福开口,就知道他们今日来是为了什么事情。李蒙宏抬手屏退了身边的老吏,才道出自个查探到的实情。当初二人在回家半道上被佃农行刺,乃是有人刻意指使。赵小福原本是靠坐在椅背上,听得这话,身子微微前倾朝李蒙宏拱手询问,“这背后的人是不是王相一党?”在看到李蒙宏点头后,赵小福咬紧了后槽牙:“大人不是派人严加防守了城门,怎么还会有人指使佃农……”杨继宗出言打断:“素行,不得对大人无礼。”有些话点到为止,再说下去就是以下犯上。李蒙宏的脸色颇有些难看。赵小福被老师呵斥,立马变得焉头耷脑,朝李蒙宏赔礼道歉。“此事,大人打算如何处置?”杨继宗看着李蒙宏。这话使得李蒙宏异常沉默。而杨继宗和赵小福的心也跟着不住往下沉。李蒙宏觉得有些口干,端起桌上已经冷掉的茶水直往肚子灌入:“若你们现在想要个交代,本官只能拿那几个佃农来给二位赔罪,但他们也是可怜之人。”背后指使佃农行刺的人不过是拿田地租税一事相要挟,那些佃农为了能让家人活下去,就只能答应。“他们可怜,那我们就只能忍受吗?上回是我们有马跑得快,若没有马,只怕大人今日就见不到我们了,难道对于那些背后指使的人,就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吗?”赵小福实在难以接受这等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