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那头领眼见着一个晃眼间,那个黑影就躲进了自己的视角盲区,恨恨骂了一声,手中的枪却丝毫没有放下,依然跟着黑影的动向移向了庞克的方向,对着那个仍然傻乎乎站着的人大吼一声。
“趴下!”
眼见着枪口朝向了自己,庞克终于反应了过来,惊叫一声就要应声趴倒,眼角余光却见身后猛然隆起一道巨大的黑影,居高临下地把他笼罩在了下面。
巨大的恐惧袭来,庞克肝胆俱裂,目眦欲裂地凝望着地上越来越大的黑影,浑身被骇得无法动弹,心中克制不住地升起悔意。下一秒,身后袭来一阵飓风,他脑袋一轻,视角不由自主地旋转起来,看到了身后的情景。
一只足有他脑袋大小,缠绕着黑灰火焰的兽掌从他身后落下。爪尖的火焰猛然升腾而起,向后凶猛蔓延,把身后的来客团团包裹进一大蓬不详的黑灰烈焰之中。
下一刻,一只目似铜铃,鬃毛飘扬的巨大狮子头从火焰中凶猛突出,眼神森寒地睨了他一眼,随即仰天大吼一声。
是他……庞克的脑海中划过一个了然的名字,下一秒,彻底黑暗了下去。
头领眼见着一夕之间,雇主便身首分离,面色狰狞地抬着枪,正要对着那从庞克身后渐渐露出的身影按下扳机,却听一声震彻山林的怒吼响起。
剧烈的声波把缠绕在庞克身后的巨大烈焰瞬间震散开来,一只黑灰色浑身缭绕着火焰余烬的巨大雄狮从中一跃而出。
无形的力场倏然撑开,空气都被某种看不到的力量压得扭曲起来,一股甜腻的古怪味道飘散开来。
这熟悉的模样,如传闻中一样的表现,让头领面色瞬间惨白,心中浮现出一个如雷贯耳的名字,浑身剧烈颤抖起来,小小一个扳机却再无按下去的勇气。
“蚀……蚀王陆厌离?!”
头领不可置信地嗫嚅出声,再也升不起一丝反抗的力气,心中突然恍悟为什么一次普通的保护任务,对方居然能开出那么高的报酬。
可此时再后悔也来不及了,求生的欲望让他再也顾不得什么任务与队友,一抖手丢下手中的枪转身便跑。
可他一个普通雇佣兵,即使有装备加持,又哪里比得过一个S级哨兵的速度。
那灰狮一见对手连唯一能对他造成一些伤害的武器也丢了下去,再无一丝顾忌,三两步追了上去便结果了最后一人的性命。
至此,不到两分钟的时间,一行三人便永远地留在了这个暗无天日的森林之中。
待最后一人在爪下咽了气,陆厌离这才身形一虚,巨大的狮子躯体迸散开来,重新凝聚成猫儿身形。
他摇晃了一下,深深喘了一口气,脑中的刺耳噪音这才被屏蔽了下去。
他远没有恢复到能够随意变换形态的地步,刚才也是强行化为成熟体,想要凭借身躯之利第一时间先干掉一个人,再利用环境游击偷袭解决掉剩下的两人。
谁知对方却是被自己现出的外貌吓破了胆,他见此情况便顺势而为,果然吓得对方直接弃枪而跑。
其实他也只有最开始那一击的力量,只要对方对着他开上一枪,便能直接把身上这层空壳击穿。若是刚才在这里的是他以前的战友又或是其他高级任务里遇到过的对手,那鹿死谁手还犹未可知。可惜对方只是个普通雇佣兵,恐怕连真实的星际战场都没上去过,一个照面就被虚假的幻影击破了心防。
陆厌离摇了摇头,想到了背后的那人。
那人毕竟一直生活在联盟中心区域,即使自身也是个踏入了高级门槛的哨兵,没有经历过军事行动,在这方面的见识上便永远差了一层,也触不到联盟真正的高端战力,手下能用的只有这些不入流的佣兵。
所以他面对对方的多次陷害才一直不以为意,以至于大意之下,真的被对方抓住了漏洞,放逐在了这寂静星上。
以前对方对自己动手,看在大哥的情分上,自己可以轻轻放过,可这一次,他的身边有了江寻,他不可能再任由对方出牌了!
陆厌离仔细在三具尸体上搜索一通,把寻找出来的通讯定位装备统统摧毁,又拖着三人的尸体,丢下了山崖,这才顺着来时的路再次回到了登陆舰上。
没法通过生物检测拿到控制权限,陆厌离暂时歇了用这个登陆舰带江寻离开的念头。破坏掉舰艇上的通讯装置,用树枝草叶大概把它藏匿了起来,便向着家的方向回返回去。
天边晨光微熹,新的一天,来到了。
*
天光微亮,江寻就醒了过来。
一睁开眼睛,马上便清醒了过来。
他一向是个谨慎的人,昨天在外边发现了小树的异状就直接回了家,虽然睡前已经检查过了屋子的安全,还是下意识地早早醒了过来。
一清醒过来,江寻没急着马上起床。扭头看向四周,没发现任何异状。耳边也静悄悄的,没有什么可疑的声音,这才安下了心来。
一放松下来,就第一时间感受到了臂弯里的重量。
下意识地反手抹了一把,不同于寻常的寒凉,让他眉头一皱。
伸指捻起搭在臂上的长毛搓了搓,冰冷冷的,还泛着点儿潮。
江寻眉头一拧,就着昏暗的光线看向怀中。
小树身上的长毛拧成一缕缕的小撮,完全不像平日里刚睡醒时,松软又蓬松,摸上去也冰凉凉的泛着冷意。可它整只猫却毫无所觉地睡得香甜,连自己起身都没有丝毫被吵醒的迹象。
江寻打量片刻,见它浑身毫发无损,这才按下疑问,抽出压在猫猫身下的胳膊,拉起被子重新把它团团裹好,悄无声息地下了楼。
再次检查了一遍屋子,又开了大门,环着门口的生态缓冲带检查了一圈,没有发现任何异常,这才安下心来。
昨天奔波了一晚上,又超负荷地暂时使用了一次成熟体,陆厌离的精神力所剩无几,一躺进熟悉的被窝里就沉沉睡了过去,待他迷迷糊糊地再次睁眼,阳光已经洒满了房间。
安静的房间,刺在眼球上的亮光,身上冰凉凉的触感,这样曾经很熟悉的感觉,让原本渐渐褪色的记忆在这一刻统统甦醒了过来。
耳边似乎飘来模糊的平直机器声,在通报着一个个数字,鼻尖仿佛闻到了熟悉的隔离液的冰冷味道,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在远处来来回回。他的身体自动回忆起了每次清醒过来时的疼痛感,阵阵隐痛从骨头缝里透出来,持续地刺激着他的大脑,让他迅速地清醒了过来。
窒息感袭来,陆厌离猛然睁开了眼睛,大口喘息起来。
惊惧地睁大眼睛看向四周,待看清了身处的环境,怦怦跳动的心脏这才重新安定了下来。
这一清醒,身上的疼痛感就更加明显了起来,陆厌离这才发现,刚才恍惚间感受到的疼痛并不是虚妄。
昨夜的回忆浮上心头,陆厌离深吸一口气。这是身体短时间内多次骨骼肌肉变化带来的痛楚。这种程度的疼痛,对于普通人来说是难以忍受的。可他曾经常年处于任务状态之中,这种程度的疼痛早已让他习惯。
对于哨兵来说,能感受到疼痛就已经是很好的事了,疼痛让他清醒,让他知道自己又活过了一天,这样的疼痛甚至让他有些痛快上瘾。
可现在却由不得他继续躺着细细感受了,门外一个脚步声正在渐渐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