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冯小满要退房走人的时候,就收到了孟超找快递送来的礼物,一个电动的投篮娃娃机。她拆封以后看了,整个人笑得浑身都颤抖起来。
珞珞看着投篮娃娃,一脸茫然,这玩具有什么好稀罕的。她干嘛笑得跟个傻子一样。
冯小满在车上还在倒腾那个投篮娃娃,听了珞珞的嘀咕就是笑:“你看多好玩啊。”他们可不就是跟赛场上的机器人一样么。
六月中旬,贺天终于回国了,参加了一场体育界人士组织的慈善募捐活动,为汶川地震受灾的群众筹集善款。冯小满也应邀出席了这次活动,还跟贺天一起站在前排拍照。
贺天看到她,还表达了自己的慰问之情:“人找到了就好,后面的治疗总归能够跟上的。网上的一些评论你也不用在意,作为运动员,调理好身体状况,在奥运会上取得好成绩才是最大的支持。”
冯小满在脸书上跟别人大战三百回合,怒怼地震是上天对这个民族的启示与惩罚的谬论,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加上她之前在巴黎的行为已经引起了不少人反感,所以她一直不停地挨骂。现在国内媒体相关报道极少,但她在海外华人圈子里头却赢得了很多支持。不少人都觉得冯小满的确是个硬性子的的人,一点儿也不含糊。
冯小满笑了,反过来安慰贺天:“你也不用理睬那些人,你捐多少钱是你自己的事情,他们没有资格对你指手画脚。你的身体情况,医生跟你最清楚。千万别冒险,为了那些不懂装懂的人勉强自己,说到底,身体始终是你自己的。”
此后,贺天基金会组织的数次慈善活动,冯小满只要时间能调整出来,都现身支持了。她也没想到自己在国内公众场合,除了全国赛以外的地方亮相的最多地方,居然是通过这样的慈善活动进行的。每次记者问她这次活动捐多少的时候,她都特别老实地回答:“没钱了。现在手上只有生活费,我希望后面比赛能够拿到奖金。我会将所有奖金都捐给灾区群众。另外强调一件事,不要以我为标准去要求任何人,怎么帮助受灾群众,个人有个人的方式,请大家不要苛责。”
奥斯蒙·布兰科鼓励她道:“放轻松一点,等你慢慢适应了以后,就不觉得这样的活动有多么的紧张了。”
冯小满忍不住笑了。是啊,就连远在美国的奥斯蒙都能看出来,她当时究竟有多紧张。她能说她在参与慈善拍卖的时候,敲锤的手都一直在颤抖么。
现在她的训练场所,已经从莫斯科搬回了国内。一方面是她一年的培训合同已经到期了,她现在可没钱续交。一方面就是她要尽早的适应京中的比赛场馆。这对于她后面的比赛状态有好处。就连俄罗斯队都想着尽快过来适应环境。
大家都欣慰的是,在奥运会来临前的几个月里头,冯小满总算没有再起任何幺蛾子,总算踏踏实实地按照众人想象的那样,好好训练了。她甚至还参加了两回队里的模拟比赛。这对于这位时刻都有可能捅娄子的运动员而言,简直就是奇迹。
珞珞囧囧有神,原来这样也行。当公众的预期值降低以后,冯小满就能分分钟都是天使了。
这一回因为主场作战,冯小满得以见证了奥运会的开幕式。
她得说,不管后来这场比赛开幕式因为各种狗血事件被其他人诟病成什么模样。亲临现场的她必须得赞叹整个开幕式真的是震撼人心,有一种大气磅礴无与伦比的美。
据说奥运会总导演在接受采访时,非常自豪地强调,中国人的特点就是人多。所以在开幕式上,他一定要着重强调这一点。人多力量大,这句话其实非常有道理。
在国际势力企图对中国进行经济封锁的年代,我们的内需就能让他们低下头来。想挣钱,就永远不能无视这一个庞大的市场需求。
等到那位体操名将手持奥运火炬,以飞天姿态点燃圣火的时候,冯小满的眼睛里全是泪水。她在那一瞬间,突然间觉得任何事情都可以释然了。包括双腿还在恢复治疗中赵老师跟川川,所有的一切都很好,因为他们还活着,他们还能够见证这一刻。
等到晚上十一点零九分时,作为东道主代表团的成员,冯小满终于跟着队友们一起入场了。体育场中央的画面上,留下了所有入场运动员的彩色足迹。冯小满没有一刻像今天这样觉得自己是奥运的一部分。即使这项古老的赛事有诸多被人诟病的地方,即使它被人指责已经逐步沦落为政运会,可是它对每一位体育人的吸引力依然无比强大。
冯小满心头思绪万千。那一瞬间她的激动简直能逼得她想要跳起来。然而她只能默默地忍耐着。走在她身边的陈美,突然间伸手抱了一下她,安慰她道:“没事,一切都很好。”
这是她的奥运会,却与她无关。即使是在自家门口比赛,也没有陈美上场的机会。
陈美跟冯小满的关系其实相当一般,包括以前两人同在国家队训练的时候,交道打得也不多。她们不归一个教练管,日常训练中不在一块儿。冯小满闲下来主要也是跟庞清、孙岩还有钱苗苗她们混在一起。陈美就像是国家队的影子一样,永远只能争取国际大赛单项决赛的参赛权,仿佛可有可无的存在。
冯小满握紧了陈美的手,喃喃道:“会有机会的。”这一次,代表国家队出战两张奥运会门票,一张属于冯小满,一张属于钱苗苗。注定了陈美在国家队几年,却始终只能是奥运会的看客。
有人在网上评论道,虽然冯小满的存在,是国家队跟港城队都想争抢的宝贝。但是对于两队个人项目组的二号主力而言,可未必如此了。她去了哪一队,都意味着二号主力必须将位置空出来。
陈美摇摇头,喃喃自语:“终于轮到我们开奥运会了。”这样,她就可以自我安慰,好歹她也是能够站在奥运会场馆里头的人了。上一次奥运会在人家的地盘上开,她连去现场看一看的机会都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早,今天依旧想赖床的阿金。
第324章亮剑精神
按照奥运会赛程安排,冯小满她们一直到二十号才有比赛。在此之前,大家都处于紧张的训练备战状态。确定不参赛的陈美跟李雪都当起了后勤保障人员,就连原本应该过暑假的庞清这回也以奥运专题栏目特约记者的身份过来给她们加油打气。
越是到比赛了,所有人都越紧张,可是这种紧张却形成了一种奇怪的向心力,她们愈发有种大家是队友的感觉。冯小满现在已经开始心平气和地指点起她的队友们,应该怎样准备比赛了。她曾经一度因为有些人的小心思被伤害到了,暗地里发誓坚决不会再多管队里其他任何人的事情。可是此刻,她也放下了。
在国家队里,冯小满算是老队员了,参加过一次奥运会还打入了决赛。现在,除了集体项目组的林子矜跟李梓(梨子)以外,其余的都是后面选拔上来的新队员。就连大赛经验丰富的林子矜也是上一届奥运会之后才进入国家队的。论起参赛经验,冯小满最足。
她安慰大家道:“其实大家心里都有数,像这种大赛尤其是集体项目,最重要的就是一个字稳。千万不能乱,一旦乱起来以后,你再好的招式都没用。别人一看上去都成这样了,你的难度动作,你的完成度也就跟着歇菜了。咱们现在练了这么长时间,我觉得还是比较有把握的。就照着陈教练给的方法,一旦出现失误,不要慌,也不要试图用高难度动作弥补,直接以舞步衔接。不要担心难度分不够,我编排的分数都是足足的。今天咱们是东道主,按照惯例。裁判在打分上面应该不会太苛责。我们放松点儿,别紧张。“
胡图图不争气地打个哆嗦:“我能不紧张吗?你开什么玩笑?就是因为觉得教练这回不会压我们,我才更紧张。”
她哀怨地瞪了一眼,裁判不压分,她们还拿不到奖牌的话,简直就是无颜见江东父老了。
冯小满笑了起来:“有什么好紧张的?往前看,咱们历史最好成绩就是奥运会第五名。又不是常年把金牌挂在脖子上的人,这会儿紧张也没用啊。你还不如好好想想怎么投入到比赛当中去呢。我的观点跟一般人说的正好相反,我觉得平常训练的时候,要有一股我肯定是冠军我肯定能赢的劲头。但是到了赛场上面,最好还是平和一些,有颗平常心。你看,咱们艺术体操不比其他的项目,要靠一股冲劲上去。我们冲不起来,我们最多只能兴奋,因为一冲动我们就乱了,掉器械,动作变形甚至直接失败,什么问题都会出现。你要是抱着一颗我享受这么一个过程的态度上场,反而容易赢。”
林子矜叹气:“来,小满,传授经验吧。我就没看你在大赛中紧张过。”
冯小满一脸无辜:“我说了啊,就是这样,好好享受比赛。将每一次比赛都当成最后一次去享受。反正都没以后了,还想那么多干嘛,我完全连怕都找不到理由。”
李梓瞪她:“说得轻松,要输了,咱们就完了。”
冯小满以一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大无畏姿态表示:“不就是挨骂嘛。解决的最好办法,不看报纸电视听广播,不刷网页,你就会发现还是一日三餐,地球照样转。”
胡图图嘲笑她:“说得轻松,被网友气哭了抹眼泪,呆坐着半宿不说话的人是谁?”
冯小满居然毫不害臊:“对啊,道理我都懂,情感上难以接受。这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嘛。”
她那段直播视频传上网以后,网上对她同情支持的声音又开始增多了。太欺负人了,欺负一个年纪轻轻的姑娘家,要不要脸。
珞珞在边上看着她们说话。她有的时候也怀疑冯小满是在直播镜头中表演,她会用直播这样一种看上去真实的方式来完善自己的人设。有一次,她私底下直接问过冯小满这个问题,冯小满也直言不讳,每个人都是在表演,因为在不同的场合,大家都要扮演不同的角色。
冯小满继续给大家打气:“好消息是现在大家的身体状况都不错,身上没有特别严重的伤病。当然,我知道你们身上多多少少都有伤,还有人连着好几个月都在发低烧咳嗽,没有一个人的腰上跟脚上一点儿伤也没有。这是没办法的事情。其实我的脚现在练久了也疼。只能说,到这份上了,大家都只能咬牙扛过去。”
她指着在那边采访王部长的庞清开玩笑道:“每当你们觉得惨的时候,就想想庞清姐。她当年参加亚运会打封闭都没效果,一场比赛之前来一针麻醉,总共比赛下来打了多少针。我都怕她动手术的时候麻醉不起效果了。”
庞清恰好转过头来,看到自己的师妹们正朝着自己笑,有点儿茫然。扛着机子的摄影师看她的表情,也笑得厉害。
王部长趁机解说起来:“艺术体操跟其他的项目不一样。比方说球类运动是你来我往的,大家可以通过对手的反应来调整自己的状态。艺术体操不行,艺术体操从某种意义上讲是孤独的,在她们训练的时候,唯一的观众就是教练,唯一对她们的表现呈现反馈状态的也是教练。所以运动员很容易茫然无措。我们在心理专家的指点下,现在尽可能增强她们的自主权,让她们自己决定训练时间。队员们多沟通,可以让场上的表现更出色。”
庞清笑着点头:“外界总是对国家队过度解读。其实就我自己本人在这支队伍里头待了十几年的经验,队里的生活挺简单的。大队员带着小队员,就跟姐姐带妹妹一样。教练跟领导在某种意义上就是我们的家长,对我们严格,但同时也非常爱我们。”
像是为了论证庞清的话,冯小满给集体项目组上完了心理疏导课,又主动过去找钱苗苗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