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伯安的遗体,在渔夫的帮助下,又动用了柴家复杂人脉和资源,以一场看似意外的“实验室事故”名义下,被低调而妥善地火化安葬。
吴家没有举行任何公开的悼念仪式,只是在一个细雨霏霏的清晨,将吴伯安的骨灰安放在波士郊区一处静谧的墓园。
天色阴沉,细雨绵绵。
沈懿穿着一身肃穆的黑色衣裤,撑着黑伞,站在送葬人群的最后方,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她看着吴伯安的子女、孙辈以及其他一些闻讯赶来的徒弟、故交,神情悲戚地围绕着新立的墓碑,心中如同压着一块巨石,沉闷而疼痛。
她在墓前静立了许久,雨水打湿了她的头和衣衫,她却浑然不觉,只有紧握的双拳和眼底深藏的冰冷火焰,昭示着她内心的波澜。
简单的仪式结束后,大部分宾客陆续离去。
她等到人群稍散,才缓步上前,将一束素雅的白色菊花轻轻放在墓碑前,双膝跪地,郑重地磕了三个头。
“师父,不孝徒儿沈懿,送您最后一程。”
她在心中默念,眼眶热,却强行忍住了泪水。
然而,她想起身离开时,却被几个人拦住了去路。
为的是吴伯安的大儿子,吴启明,一个四十多岁、面容儒雅此刻却布满阴霾的中年男人。他身边还跟着几个年纪稍轻的男女,都是吴伯安的其他徒弟,此刻看着沈懿的眼神都充满了不善和愤怒。
“沈懿!”
吴启明的声音压抑着怒火,盯着她:“你还有脸来?”
沈懿沉默地看着他,没有辩解。
“我爸他一生与人为善,潜心医术,安享晚年不好吗?就是因为你!”
吴启明的手指几乎要戳到沈懿脸上,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就是因为你招惹了那些不该惹的人,我爸……他才会被害死!是你!是你害死了我爸!”
“对!大师兄说得对!”
旁边一个身材高壮、名叫赵刚的徒弟红着眼睛吼道:“师父之前就说过,你在外面做的事情危险!让我们都离你远点!要不是你,师父怎么会中毒?沈懿,你就是个灾星!”
“亏师父以前那么疼你,把压箱底的功夫都教给你,你就是这么报答他的?”
另一个女徒弟也尖声指责道。
一句句诛心的指责,如同冰冷的箭矢,射向沈懿。
她站在原地,身体微微僵硬,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带来尖锐的疼痛,却远不及心中的万分之一。
她知道,他们说的,某种程度上是事实。如果不是因为她,奎恩的注意力或许不会落到吴师伯安身上。这份愧疚和自责,这些天一直如同毒蛇般啃噬着她的心。
“对不起。”
她垂下眼睫,声音干涩地开口:“师父的事,我难辞其咎。”
“一句对不起就完了?”
吴启明悲愤交加:“我爸的命,是你一句对不起就能换回来的吗?沈懿,我告诉你,我们吴家不欢迎你!以后,你也别再出现在我们家人面前!滚!”
“对!滚出去!”
“这里不欢迎你!”
其他徒弟也纷纷附和,情绪激动,眼看就要有推搡的动作。
就在这时,一个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力量的女声响起:“都住口!”
众人回头,只见吴伯安的妻子,沈懿的师母,在一位晚辈的搀扶下走了过来。师母也穿着一身黑衣,面容憔悴,眼睛红肿,但眼神却依旧清澈而坚定。
“妈!”
吴启明急忙上前扶住她:“您怎么过来了?这里风大……”
师母摆了摆手,目光扫过愤怒的子女和徒弟们,最后落在一直沉默低头、承受着所有指责的沈懿身上。
“启明,刚子,还有你们……”
师母的声音不高,却让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事情已经生了,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你们父亲走了,最难过的人,难道不是小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