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车吧。”时穗对苗珏招招手,“我带你去看上海的另一面。”
时穗让司机绕路:“走瞿溪路,去火车站绕一圈再回去。”
司机有些为难:“四太太,火车站那边太乱了,恐怕……”
“哟~现在连一个小小的司机都可以对我指手画脚了?。”
“不敢……小的怎麽敢呢……”
司机早就听闻了四太太的精神状态不好,经常逮着人就骂。
他拗不过,只得按时穗的意思,绕了一大段远路,来到与英租界只有一路之隔的火车站旁。
“四太太,再往前就要出英租界了。”
“那就停在这儿吧,我们看一刻钟就回去。”
时穗示意苗珏通过车窗,往火车站方向望去。
现在是晚上九点过一刻钟。
火车站附近却人头攒动丶热闹非凡,跟歌舞厅门前车水马龙的景象有得一拼。
但这里的热闹,却是凄凉得让人触目惊心。
放眼望去,路边都是拿着麻袋丶衣衫褴褛的流浪汉,还有成群出动丶穿着暴露的ji女在吆喝招客。
未几,有两群手里拿着木棍丶砍刀的小混混们从火车站东西两边分别而来,气势汹汹地互相叫嚣。
“都给我上!一个不留!!杀啊!!”
一言不合,他们就干架斗殴。
棍棒像雨点般落在他们的头上丶背上,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有不少人倒在血泊之中。
就算没被捅死,也被对方或者是自家人给踩死了。
叫喊声响彻了整个火车站,流浪汉们纷纷卷席逃跑,妓女四散,换了个地儿继续招揽生意。
火车站外的巡警路过,也并不阻止。
几乎每天晚上都会发生械斗,他们都已经习惯了。
巡警们只是眯着眼睛,把手放在枪套上,以防万一伤到自己的时候可以拔枪自卫。
这就是上海的另一面……
帮派横行,民不聊生。
租界里,是纸醉金迷的天堂;租界外,是无人管束的人间炼狱。
一路之隔,人畜之别。
大上海。
你是说风种万种的上海,还是民不堪命的上海……?
……
在汽车回詹宅的路上,心灵受到巨大冲击的苗珏,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她一言不发,紧挨着时穗而坐,脸上的神色很复杂。
时穗也不说话,让苗珏自个好好消化。
她在无聊之中四处张望,突然发现汽车座位下有一个圆圆的白白的小东西。
时穗捡起来一看,是一枚有鲜莲子那麽大的淡水珍珠耳环。
那是今天五姨太带在身上的,大约是不小心掉了吧。
时穗不想和她有交集,便递给司机:“回去之後,你交给大总管吧。”
本来再自然不过的吩咐,时穗却捕捉到司机的眼神有不自然的闪烁,脸上也有些做贼心虚的慌乱,还一度松开了油门。
不对劲啊,这司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