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巧旁人放下了水桶。火灭了,那些水就没用了,季松上前几步去洗了手脸,刚要去找沈禾要条帕子擦擦脸,就瞧见捕快们走了过来。
季松抹了把脸,垂下手任它自己干。
有个中年捕快走了过来:“季爷,这回不慎起火,季爷受惊了。”
先前季松捣巢,他故意露了露脸,所以衙门里的人还真认识他,毕竟这个头丶这外貌丶这气度都凤毛麟角,让人一眼就忘不了。
“惊不了,”季松四下看了一眼——
方才帮着疏散群衆的丶收拾摊子的丶打水救火的人也都闲了下来,有的站着说闲话,有的把水桶放倒,坐在上头歇着;这会儿见了捕快,一个个都望着季松。
季松又看向沈禾,忽地对捕快道:“你在这等着。”
言罢大步流星地走到沈禾面前,用身子把她挡住了,方才笑了:“苗苗,借我点钱。”
季松脸臊得慌。本来沈禾是不缺他钱花的,二百两银子怎麽也不算少了不是?
可这几天十五啊,季松就把钱散给底下人了……今天出来,他身上就二两多的碎银子,觉得够花了,也就没问沈禾要。
没想到这回起了火……
季松苦笑起来,沈禾便笑了:“什麽话,需要直接说就好,怎麽叫借呢?”
“要多少?我也没带太多,就带了张一百两的银票……你要是觉得不够,我再叫人回家去拿。”
“够了够了,”季松笑。他伸出手去,沈禾却递过来一条手帕。
沈禾道:“先擦擦手,天还冷着呢,你别冻病了。”
拿了银票回去,季松又恢复了严肃的神情。他朝着方才帮忙维持秩序的汉子们招了招手,待到他们都过来了,方才高声道:“这回起火,有赖大家帮忙,总算是有惊无险。”
“我也没别的好谢大家的,只能请大家吃顿酒。”
“说来,这回大家也算遭了无妄之灾,”季松转头看向捕快,将手中银票递了过去:“方才夫人叫我过去,拿了一百两银票出来,说是看看路人有没有受伤的,赶紧带人去医馆看看。”
“你把这银票破开,一半带着人去看病,再拿些出来帮人家重新置办个摊子。”
捕快愣愣地接过了银票,万万没想到季松居然自掏腰包给这群人补偿。
又听季松道:“弄完了,请这几位兄弟吃个酒,剩下的钱你们自己分了,大过节的,兄弟们也不容易。”
捕快没想到自己还能落下些赏钱,看向季松的眼神顿时热烈起来:“是,季爷尽管放心,我一定把事给办的漂漂亮亮的。”
季松说好,“但还有一件事。”
“这回起火,是几个孩子往人群里扔鞭炮,不小心把花灯摊子给烧了。”
“你去把这些孩子找出来,全都带到这里,一人打他们三十小棍,给他们长长记性。”
一想起来这事季松就气得牙疼。他好不容易带夫人出来看看花灯,一年就这麽一次啊,难得他夫人也喜欢那花灯,结果起火了?
还是群调皮捣蛋的孩子往人群里扔炮仗?伤到人了怎麽办?
捕快笑着说好,不多时就找了十几个小孩过来。
元宵节虽然没有宵禁,但捕快们担心有口角,来时带着几根小棍;这会儿人多棍子少,干脆让几个孩子排着队等着挨打。
虽说大过年的打孩子不太好,可这孩子也实在太皮了不是?再说那小棍也就小手指粗细,打不坏人,收拾自家孩子用的棍子都比这个重呢。
方才惊魂未定的人群又热闹起来,乐呵呵地看熊孩子挨打。
眼见前头的人挨打,剩下的小孩都吓哭了,不住说不是自己丢的炮仗。
捕快只当没听见。办坏事的,有几个承认自己做了坏事?
再说了,不是他们丢的炮仗,他们手上哪儿那麽多的硝石气息?
不想有个小孩用袖子擦了脸上的泪,跑到捕头面前告状去了:“官爷,我知道是谁丢的炮仗!”
“他是照着刚才光膀子的那位哥哥丢的!”
光膀子的那位哥哥?
捕头心中一跳。如今还在正月,天气冷得很,即便救火时累出了一身的汗,也没几个光膀子凉快。
真光膀子的,也只有一个衣裳被烧了的季松。
捕头弯腰抓住了小孩的手:“你可别胡说——这事是真的?要是假的,你就不是挨小棍了,你就该挨大腿那麽粗的板子了。”
小孩儿被吓了一跳,缓过神来支支吾吾地说是:“他之前给了我们一挂炮,我瞧了他好久,确定是他扔的……”
把一切都弄清楚後,捕头饶了小孩十下小棍,等着过几天再去找季松说一说,毕竟季松伤了後背,方才就回去了。
【作者有话说】
(1)烟气:就是一氧化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