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手,在半空虚虚点了一下“我在她脉上摸到的东西,你不清楚。”
楚冽盯着他,没说话。
“多年前,我服过药。”云司明语气很平,像是在陈述别人的事,“从那以后,冷药压着火气,脉象一直像死人,喜怒不显,旁人对我而言,都一个样。”
“可我搭她脉的时候,”他垂下眼,指尖微微收紧,“药气动了一下。”
楚冽眉头一拧“什么意思?”
“意思是,她身上有些东西,会牵扯到我体内那股药。”云司明道,“到底是她的体质特别,还是她碰巧踩中了某一类旧案,我现在也说不准。”
他看向楚冽,眼神比方才认真了半分“但有一点可以确定,她绝不普通。”
“这回你让她去看军布,她名字已经跟军需拴在一处了。”他顿了顿,“再往后,就是禁司营的案子,不是军营护得住的。”
“所以你要带她走?”楚冽冷声道,“带去京里,那些人手底下?”
“留在你身边,”云司明道,“迟早也会被那些人找上门。”
他看着楚冽“边军的将军,可以替她挡刀,挡箭,挡风雪。挡不住的,是有名字的令牌,有印章的折子。”
楚冽倏地站直“你们太医院的折子,不也一样?”
“我写的那一封,”云司明慢慢道,“写的是救人。禁司营那边,会不会有别的人拿她做文章,那不在我手里。”
他说着,忽然笑了一声“但有一点将军恐怕没想过。”
“什么?”
“北境,是她自己选的路。”
云司明低声道“她进营那天跟你说过什么,你不会忘了。”
【我来,是找我哥哥。】
【我只记得,他把我放在叶家门口,塞给我一张旧旧的符,上头有个‘与’字。他说自己要去北境参军,后来……就再没见过他。】
那张被汗水磨软的黄纸,一个“与”字,她攥了十四年。
“一个字,她记了这么久,追到这儿来。”云司明道,“将军,你真觉得,这只是巧合?”
楚冽握拳的手,慢慢松开,又慢慢收紧。
“你以为,她留在这里,就可以当什么也不知道?”云司明道,“她在你营里,还是在京里,有什么区别?”
那张她总贴在心口的旧符纸,从来没露出来给旁人看过。
此刻,他却突然清楚地意识到,不管那是什么,它往回指的那条线,都在京城。
云司明收回视线“我带她走,是因为她的路本来就往那边去。”
“将军若是真为她好,就别拦。”
他拢了拢袖子,朝楚冽微微一拱手“我先去收拾文书。三日后启程,叶姑娘的名字已经在册里,她不来,就是抗旨。”
说完,转身出帐。
帐帘落下,挡住了他背影里那一点若有若无的疲惫。
………
叶翎是傍晚被叫进去的。
那时天已经完全暗了,营火在雪地里一簇簇亮着,烧得人脸上红。
她掀帘进主帐时,先看见的是案上的黄绫,再看见楚冽。
他只穿着里衣,袖子挽到臂弯,露出一截紧绷的前臂。那只惯常握刀的手,此刻撑在案上,像是按着什么才不至于失控。
“楚冽。”她乖乖改了称呼。
他抬眼,看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