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泽停了下来。他维持着低头的姿势,身体因为脱力和剧痛而微微颤抖。嘴唇和舌尖都沾满了灰尘和粘稠的粥液,还有一丝淡淡的血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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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抬头,也没有说话。仿佛在等待着最终的审判。
白惊鸿的目光,淡淡地扫过那片被“清理”过的地面,又扫过白泽那沾满污秽的唇角和低垂的头颅。
“嗯。”他极其轻微地出一个单音节的鼻音。
听不出是满意,还是不屑。
仿佛只是确认了一个既定程序的完成。
他没有再看白泽一眼,仿佛这个人已经彻底从他的视野里消失。他转过身,重新走向那咆哮的丹炉,将手中那瓶寒气四溢的“寒髓灵乳”,递给了垂手肃立、额头冒汗的领头丹童。
“凝丹。”
清冷的两个字,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瞬间打破了那令人窒息的死寂。
“是!少主!”丹童如蒙大赦,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激动,双手恭敬地接过玉瓶,转身,小心翼翼地走向丹炉投料口。
整个丹房瞬间再次“活”了过来。丹童们呼喝指挥的声音重新响起,杂役们再次开始忙碌地搬运、倾倒,仿佛刚才那残酷屈辱的一幕从未生。
白泽依旧跪伏在原地。左手传来的剧痛一阵阵冲击着他的神经,胃里那冰冷的、混着灰尘的粥液带来一种沉甸甸的、令人作呕的饱胀感。
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将身体重新挪回了最初跪伏的位置。依旧是那个卑微到尘埃里的姿势。
只是这一次,当他再次深深埋下头,额头几乎触碰到冰冷的地砖时,他那双隐藏在阴影里的、空洞麻木的眼眸深处,在那片死寂的黑暗最底层,一点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冰冷的火星,倏地一闪而过。
如同寒渊深处,被无尽黑暗和冰冷覆盖的底层,那偶然翻腾出的一丝熔岩。
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他舔了舔依旧沾着污渍和血腥味的嘴唇。
那冰冷的、混着灰尘的灵粥残渣,在舌尖最终化开时,竟尝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属于稻米本身的……甜味。
微弱。却真实存在。
那丝微弱的甜,如同黑暗中一道转瞬即逝的、虚幻的光。
暴雨,不知何时,终于有了减弱的迹象。不再是之前那种倾盆如注、仿佛要淹没整个昆仑的狂暴,而是变成了淅淅沥沥的、连绵不绝的冷雨。
夜色,也愈深沉。昆仑山巅的夜,本就比山下更早降临,加之厚重的雨云遮蔽,此刻的丹房外,已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黑。只有丹房内,丹炉的火光依旧熊熊,映照着那些忙碌而沉默的身影。
白惊鸿早已离去。带着那瓶珍贵的寒髓灵乳,在凝丹最关键的时刻亲自出手,将几滴散着恐怖寒气的乳白色液体投入咆哮的炉口,引一阵更加剧烈的能量波动后,他便如同来时一般,在丹童们敬畏的目光中,从容地离开了丹房。
他的离去,并没有让丹房的气氛真正放松下来。凝丹阶段,更是容不得半点差错。丹童们的呼喝声反而更加严厉,杂役们的动作也更加小心翼翼,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更加沉重的压力。
白泽依旧跪在殿门边的阴影里。位置没变,姿势也没变,像一尊被遗忘的石雕。
左手上的剧痛已经由最初的尖锐变得麻木而沉重,每一次心跳都牵动着那片紫红淤肿的区域,带来一阵阵闷痛。胃里那冰冷的、混合着灰尘的粥液,沉甸甸地坠着,非但没有缓解饥饿感,反而带来一种持续的、令人不适的饱胀和恶心。
时间在煎熬中缓慢流逝。
凝丹似乎进入了某种僵持阶段。丹炉的轰鸣声稳定而持续,不再有剧烈的波动。丹童们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一些,开始轮流在丹炉旁设置的蒲团上打坐调息,恢复消耗的灵力和精神。
殿内的灯火似乎也暗淡了一些,光线变得更加昏沉。只有丹炉本身散的红光,依旧固执地跳动着,将人们的身影拉长、扭曲,投射在冰冷的墙壁和巨大的石柱上,如同张牙舞爪的鬼魅。
轮到白泽“值守”了。
这是昆仑奴最底层的任务之一——在丹童们休息或忙碌其他事情时,守在殿内,留意丹炉的基本情况,以及……防止有“阴秽之物”靠近丹房。虽然丹房本身有禁制,但总需要一些最低等的眼睛。
他艰难地、用那只没有受伤的右手撑着地面,试图站起来。左手的剧痛和长时间的跪伏,让他双腿早已麻木僵硬,血液不畅。他尝试了两次,才勉强摇摇晃晃地站直了身体,一阵强烈的眩晕感袭来,眼前阵阵黑。
他靠在冰冷的、雕刻着粗犷兽纹的石门框上,喘息了片刻,才稍稍缓过气。冰冷的石壁透过单薄的衣衫传来寒意,让他打了个哆嗦,却也让他混沌的头脑清醒了几分。
他挪动着几乎失去知觉的双腿,沿着丹房外围,开始缓慢地、一瘸一拐地“巡视”。目光尽量不去看那些打坐的丹童,也不敢长时间停留在那咆哮的丹炉上,那灼热的红光和狂暴的能量让他本能地感到恐惧。
他的视线,更多地落在墙角、殿柱的阴影处,落在那些堆放杂物的角落。像一个真正的、没有灵魂的守夜傀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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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炉的红光跳跃着,将他的影子投射在墙壁上,拉长、扭曲,显得更加瘦削、佝偻而卑微。
当他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到丹房深处、靠近那条通往地火灵脉深处的厚重金属闸门附近时,一股更加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混杂着硫磺和精纯火灵力的气息,让他呼吸一窒。
这里靠近地火源头,温度更高,光线也更暗。角落里堆放着一些替换下来的、残破的丹炉配件,蒙着厚厚的灰尘。
白泽的目光,习惯性地扫过那些杂物。
忽然,他的脚步顿住了。
瞳孔在昏暗的光线下,猛地一缩!
在那堆废弃配件的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半人高的淬火铜盆后面,那布满灰尘和污渍的墙壁上,似乎……有一道极其细微的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