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只是皮相。
秋娘子说:“真正的易容,是换掉你的魂。你要变成另一个人,从骨子里变成她。”
她让我去模仿。
今天,我是厨房里那个终日抱怨、腰身肥胖的张大娘。
明天,我是花园里那个沉默寡言、眼神怯懦的小花匠。
后天,我又成了跟在二夫人身后、精明势利的管事婆子。
我必须学会在最短的时间内,抓住那个人的精髓——她的口音、她走路的姿势、她不经意的小动作,甚至是她看待事物的眼神。
有一次,我模仿一个瘸腿的老仆。
为了逼真,我将一颗石子放在鞋底,一整天下来,脚心被磨得血肉模糊。
可秋娘子检查我的成果时,却只是冷冷地说:“你的眼神不对。他的瘸,是经年累月的痛楚和认命,而你的眼神里,只有忍耐和伪装。失败。”
那天的惩罚,是阿父被派去清理府里最污秽的马厩,整整三天。
从那以后,我才真正明白,易容不是戴上一张面具,而是要将自己的灵魂掏空,再装进另一个人的躯壳里。
我开始疯狂地观察府里的每一个人。
揣摩他们的喜怒哀乐,感受他们的卑微与欲望。
我的心,像一面冰冷的镜子,映照出众生百态,却唯独模糊了自己的模样。
当我终于能在一炷香的时间内,将自己变成一个完全陌生的人,并且骗过与那人朝夕相处的同伴时,秋娘子带我再次走进了那间挂满兵刃的密室。
她取下一柄短匕,匕通体漆黑,只有刃口在烛火下闪着一线幽光。
“现在,去杀人。”
我的心猛地一沉。
“崔府在城南的私盐生意,被一个叫‘黑龙’的帮派头领抢了地盘。今晚子时,他会独自一人经过长乐坊的窄巷。你的任务,就是让他永远留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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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将一份卷宗递给我,上面详细记录了目标的体貌特征、武功路数和生活习惯。没有一句多余的废话,没有一丝情感的流露,仿佛只是在布置一项寻常的差事。
我接过那柄冰冷的短匕。
指尖触及之处,一股寒意直冲心底。
我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
成为暗卫,就是一把刀。
刀的宿命,就是饮血。
那个夜晚,我扮作一个沿街叫卖的货郎,提前潜伏在长乐坊的阴影里。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我的心跳声在寂静的巷子里被无限放大。
我一遍遍地回想秋娘子教我的刺杀要诀:时机、角度、力道,一击毙命,绝不拖泥带水。
子时,一个魁梧的身影带着酒气,摇摇晃晃地走进了巷子。
就是他。
在他与我擦身而过的瞬间,我动了。
所有的训练在这一刻化作了本能。
我矮身、前冲、旋腕、递出。
整个过程快如闪电,甚至没有出一丝声响。
那柄漆黑的短匕精准地刺入了他的后心。
他高大的身躯猛地一僵,难以置信地回过头。
我看到了他那双惊恐而混浊的眼睛,然后,一股滚烫的液体从他口中喷涌而出,溅了我满脸满身。
温热的、带着浓重腥气的鲜血,瞬间将我拉回了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