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琴默被那碎裂声惊得一颤,立刻垂:“回娘娘,惠嫔严令太医瞒下了,皇上……大抵还不知道。”
曹琴默随即垂下眼睑,语气愈恭顺:“只是……惠嫔此番受惊不小,若这胎真保不住,或是日后生下来有所欠缺,皇上定然伤心。不如早早就……”
“皇上……”华妃念着这两个字,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言的情绪,有爱恋,有痴迷,更有一种近乎疯狂的占有欲。她深吸一口气,像是极力平复翻涌的心绪,声音冷了下去,“正因是皇上的骨血,本宫才更不能动。皇上子嗣艰难,任何一个孩子,都是他的心尖肉。本宫再厌弃惠嫔,也绝不会去碰皇上的孩子!”
曹琴默心下一沉,面上却露出钦佩之色:“娘娘对皇上情深意重,臣妾感佩。只是惠嫔仗着身孕,近日行事愈张扬,若真让她生下‘贵子’,只怕日后连娘娘您也不放在眼里了。臣妾是怕……”
“够了!”华妃不耐烦地打断她,美艳的脸上满是厌烦,“本宫说了不动,便是不动!你若有这些闲工夫琢磨这些,不如好好想想如何教养温宜!退下吧!”
她挥手的动作带着十足的嫌恶,仿佛驱赶苍蝇一般。
曹琴默脸色白了白,不敢再多言,与一旁一直沉默降低存在感的丽嫔一同起身,恭敬地行礼退了出去。
殿内重归寂静,只剩下熏香袅袅,和地上那摊狼藉的茶渍。
颂芝连忙带着宫女上前,手脚麻利地收拾干净,又悄无声息地退到一旁,与周宁海交换了一个担忧的眼神。
华妃怔怔地坐在榻上,先前强撑起来的怒气消散后,一种巨大的、难以言说的失落和酸楚如同潮水般漫上心头。她想起后宫那些女人或明或暗的嘲讽——一只不会下蛋的凤凰。
曹琴默的话像毒蛇一样钻入她的耳中——“贵子”、“皇上的心尖肉”、“连娘娘您也不放在眼里”……
凭什么?凭什么富察氏那样蠢钝浅薄的女人都能怀上皇上的孩子,而她年世兰,皇上最爱的女人,却……
她突然站起身,步履有些踉跄地走向内室。
“颂芝!”她的声音带着一种异样的急促。
“娘娘?”颂芝连忙跟上。
“去!给本宫拿酸黄瓜来!”华妃命令道,眼神直勾勾的,透着一股不正常的亮光。
颂芝一愣,虽觉诧异,却不敢违逆,连忙去小厨房端来一小碟腌得碧绿诱人的酸黄瓜。
华妃一把夺过碟子,弃了筷箸,直接用手抓起一根,塞进嘴里,近乎疯狂地咀嚼起来。酸涩的汁液充盈口腔,刺激得她五官都微微扭曲,她却毫不停歇,一根接一根,狠狠地、几乎是吞咽般地将那些酸黄瓜塞进去。
“娘娘!您慢点吃,仔细伤了胃!”颂芝看得心惊肉跳,忍不住出声劝阻。
周宁海也跛着脚上前一步,满脸忧色。
华妃充耳不闻,直到将那一碟子酸黄瓜尽数吞下肚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酸意直冲喉头,她猛地俯下身,剧烈地干呕起来。
“呕……咳咳……呕……”
颂芝和周宁海慌忙上前,一个拍背,一个递水,手忙脚乱。
华妃推开他们递来的水,抬起一张因呕吐而涨红、眼泪纵横的脸,一把抓住颂芝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她脸上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扭曲的笑容,混合着泪水,看向颂芝,声音颤抖而充满希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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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颂芝……你看!你看本宫吐了!本宫吐了!”
她反复强调着,像是抓住了什么至关重要的证据。
“娘娘……”颂芝看着她这副模样,眼圈瞬间红了,声音哽咽。
华妃却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她松开颂芝,双手下意识地抚上自己平坦的小腹,眼神迷离而狂热,带着哭腔,喃喃自语,又像是在向全世界宣告:
“本宫吐了……这定是……定是有了身孕了!是皇上的孩子……是皇上的孩子!本宫也有了!哈哈哈……呜呜……”
她忽笑忽哭,精心梳理的髻散乱下来,华美的宫装上还沾着些许呕吐物的污渍,整个人状若疯魔。
颂芝再也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上前一步,轻轻扶住华妃不断颤抖的肩膀,哽咽着唤道:“娘娘……”
周宁海默默低下头,那只跛了的脚似乎站得更不稳了,脸上满是心痛与无奈。
翊坤宫内殿,只剩下华妃时而痴笑、时而痛哭的声音,在浓得化不开的香料气息里,幽幽回荡,衬得这金堆玉砌的宫殿,一片凄冷。
几乎与此同时,一道身影自延禧宫侧门悄然而出,步履匆促地穿过宫巷,一路低眉敛目,径直往景仁宫的方向去了。
剪秋在殿外廊下拦住了她,垂细听片刻,神色微凝。她略一颔,随即转身入内,走向正诵经的皇后,俯身在她耳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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