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谢珩指尖轻叩窗棂,“明夜之前,务必拿到宴会厅的防卫图和莫先生客院的布局图。”
“是。”
苏清韫在乐班的第一日过得平静而忙碌。
上午,老哈图将乐班众人召集起来。乐班共八人,除了老哈图,还有吹笛的老漠人、拉胡琴的独眼汉、敲鼓的壮妇、两个弹拨热瓦普的年轻北漠人,以及一名负责杂役和偶尔伴唱的哑婆。加上苏清韫,正好补足九人之数。
老哈图分了几张写着曲目的羊皮纸,多是北漠传统的宴乐、战歌和几流传过来的中原喜庆曲子。他简单交代了夜宴时的座次、流程和注意事项,反复强调不得出错,否则“大王子的弯刀不认人”。
众人唯唯诺诺,显然对这位大王子畏惧颇深。
下午,乐班在杂院空地上合练。苏清韫刻意藏拙,指法只求准确流畅,不求精妙,琴音也控制在适中音量,既不突出,也不拖后腿。她默默观察着其他人,现这些乐师技艺平平,但胜在熟练,且对老哈图极为顺从,显然早已被驯服。
合练间隙,她借口如厕,悄悄绕到马厩后方,试图感应玉璜共鸣的方向。共鸣感越清晰,确凿无疑地指向东北主堡。但当她凝神细感时,却感到那共鸣并非来自单一固定点,而是…两个?似乎有两股相似又略有不同的气息,一强一弱,都蕴藏在那片区域。
难道“钥匙”不止一件?或者,除了“钥匙”,还有别的什么?
她不敢久留,匆匆返回。
傍晚,哑婆端来两碗看不出原料的糊糊和两块硬邦邦的杂面饼。苏清韫默默吃完,趁着天色未全黑,以熟悉环境为名,在杂院附近缓慢走动,暗暗记下路径、岗哨位置和换防的大致规律。
夜色渐浓,堡内灯火次第亮起。主堡方向更是灯火通明,隐约传来操练的号令声和马蹄声,显然在为明日拓跋烈的到来做准备。
回到冰冷的小屋,苏清韫关上门,点亮一支劣质蜡烛。她从怀中取出玉璜,放在掌心。温润的玉质在烛光下流转着内敛的光华,那悸动与共鸣持续不断,仿佛在催促着她什么。
她尝试着将一丝微弱的心神沉入玉璜,这一次,并未深入沟通那古老意志,而是顺着玉璜对外界共鸣的感应,如同伸出无形的触角,向东北方向悄然探去。
触角蔓延,穿过土墙石壁,越过嘈杂的院落,逐渐接近那片戒备森严的区域。她“看”到了更多巡逻的士兵,感知到了数股或强或弱的气息。当触角延伸至主堡东侧一座独立小院时,玉璜的共鸣陡然增强!
是那里!莫先生的客院!
然而,就在她的感知即将触及小院核心的刹那——
一股冰冷、阴鸷、如同毒蛇般滑腻的精神力,猛地从小院深处反弹而出,狠狠撞在她的感知触角上!
“哼!”苏清韫闷哼一声,脸色瞬间苍白,太阳穴突突直跳,连忙切断了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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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敏锐的感知!好阴冷的精神力!
那莫先生,果然不是普通人!方才那一瞬间的接触,她不仅感受到了对方精神力的强大与恶意,更捕捉到了一丝…与影煞功法同源的阴邪气息!
此人,与影煞绝对脱不了干系!
她急促喘息着,额角渗出冷汗。方才的试探极险,若非她撤得快,恐怕已被对方反向追踪。但收获同样巨大——确认了目标位置,确认了对方实力深不可测,更确认了其与影煞的关联。
如此一来,这黑石堡内,便不止拓跋烈一方势力。影煞的触角,或许早已通过这位莫先生,伸到了北漠大王子的身边。
局势愈复杂了。
苏清韫平复心绪,将玉璜贴身收好。她必须将这个消息尽快传递给谢珩。
她取出那支信号竹管,却并未折断。这是紧急联络手段,不能轻易动用。她想了想,从包袱里找出一小截备用的琴弦,又取出一根琴轸,将琴弦小心地、以特定方式缠绕在琴轸的凹槽内——这是老瘸子教她的一个不起眼的暗记,谢珩认得。
明日合练时,她需设法将这个做了暗记的琴轸,“无意”遗落在某个谢珩的人可能经过或注意到的地方。
夜渐深,堡内喧哗渐歇,唯余风声与远处军营隐约的刁斗声。
苏清韫吹熄蜡烛,和衣躺在冰冷的土炕上,怀中抱着琴,手握着暗藏软剑的腰封。玉璜在胸口持续传来温热的脉动,肩头的烙印也隐隐烫。
明日,拓跋烈将抵达。
明夜,夜宴将开。
而她,将身处漩涡中心,拨动那决定生死成败的暗弦。
窗外,北地的寒星冷寂地闪烁着,注视着这座被阴谋与杀机笼罩的黑色堡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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